十年有多长？当我开始丈量时，突然想到某一天，明亮的光投在窗台上，书本、水瓶、刚刚飞过屋檐的燕子，还有大黄狗那被晨雾染湿了的鼻尖都无比清晰。风吹落了树叶，周围有些嘈杂，又渐渐变得安静，想起了书上的一句话：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很怀念今天这个日子，这个平淡而普通的日子。时间悄然流逝，十年后的现在，阳光照在墙壁那墨绿的玻璃上，温暖明亮，它肆意挥洒着，静静地告诉我，十年有多长。

十年陪伴

温热的空气在不大的屋子里流动着，手机里的歌循环播放着：“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想想，我们认识也有十年了，这过程，坑坑洼洼，深深浅浅。

似乎最好的闺蜜都不太记得最初是怎么认识的。经过时间的洗礼，我们在对方的生命中，或深或浅地留下了许多痕迹，然后慢慢地变得不可或缺了。

记得某一天放学后，像往常一样，我们说说笑笑地走出校园，经过那条走了三年的小路到了车站。车来了，我被拥挤的人群挤上了车，转过头透过车窗看你。你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朝着反方向走去，走过来时的那条小路，道旁开出的几朵花安静地仰着头，像八九岁的小姑娘，不说话，只微微笑。而那段路，也许再过十年，当我再经过那里时，依然能想起你陪伴我的身影。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张开无数的细纹，漏下些许金黄，漏在我们曾走过的路上。友谊，有时只是一段路的距离。

十年的时间里，有争吵，有陪伴，有安慰，有迷茫……那么多交织在青春中的喜怒哀乐，在我们经历过后都成为了过去；十年的时间里，我们不可避免地在成长。当我们不再坚定地认为自己的选择就是正确，当我们不再对着未知的远方大讲溢美之词，当我们开始懂得隐忍与沉默，当我们有越来越多说不出的忧伤，我们渐渐明白，成长是一件无须急着去做的事，它无论如何都会到来，更无法重来，就好像我们不能把掉落的叶子重新抛回到树上去一样。但庆幸的是，十年的时间里，我们一直陪伴在彼此身旁，不曾走开。

歌曲一直播放着，“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十年离别

自出生到六岁，我的身旁一直有你的身影。小时候的记忆总是模糊的，隐隐约约地，还记得姥姥抱着我去动物园的场景，可与你在一起的记忆，却少之又少，想想也合情合理，本来就不善言辞的你，表达爱的方式也许只是藏在心里，偶尔表露。六岁以后，我们便搬了出去。我不曾想到，十年之后的再一次分离会将我们永远地相隔开来。

接到你病危的消息，是在一个晴朗的星期五，我正在睡午觉，妈妈推门而进，告诉我你的消息后便和一众亲友开车匆匆赶往医院。我和姥姥站在阳台上看着汽车绝尘而去，姥姥浑浊的双眼里有泪水沁了出来，我忍住内心的焦灼默默祈祷着，尽管我知道这是多么无力。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消息，要去参加你的葬礼。

天已亮了许多，只是没有痕迹地苍白着，街上车来车往，路旁的大树一排排闪过，风有点凉，手也是凉的。

到了。我抬头看着二楼，大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帘盖住，窗台前没有人。我仿佛还看到前几天你站在阳台上目送我上学的身影，再回头，你已不在。我默默跟在爸爸身后移动着脚步，手放在兜里，出汗了。

我没有哭，所有人都是悲伤的，我不想再为你增添一份。但我也不会想到，再见到你的容颜，竟是黑白照片。记得有句话说：我们不知道哪一天是最后一天。是啊，某天中午，很平常，我像往常一样和你坐在餐桌边吃饭，睡了午觉后骑车去上学，你就站在那儿，看着我的背影越走越远。就这样，我们的生命渐渐远了，直至相隔在两个世界。我们谁都不曾想到，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会是最后的相见。

在后来那长大的十年里，我只是习惯了有你的日子，习惯了中午放学回家你给我开门，习惯了看你在阳台抽烟的身影，习惯了你叫我吃饭的日子。那时候，日子平淡却温暖。

后来的后来，你离开后，我才发觉，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我心里充满着内疚，当你还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没能做些什么。但还是要感谢你，让我的生命里多了一份爱，多了一份陪伴，即使有时无言，那也是独一无二的，没人能代替。

即使你离开了，姥爷，但下一个十年，下下个十年，以后的每一个十年，你都不会从我的生命中走开，因为有些人，是刻在生命里的。

十年已过去，阳光洒在一张张明媚的脸庞上。生活永远是未知的，笑着迎接下一个十年吧，拉着时间的手，一起走过，春夏秋冬，雨雪风霜。

作者系河北省保定三中学生 李博悦

文章来源：《语文报•高二版》2016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