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稻田里,萧瑟的稻田里,一直有这样的身影,默默挥锄、挥汗,流泪、流血——任昼夜更替,渐渐凝聚成一座山丘,守望着这一方土地。他们守望着土地,而我愿意,守望着他们的淳朴。——题记
时隔10年,爸爸再次带我回老家——保山市昌宁县镇村。村里的路太窄,爸爸的车只能停在村口的晒谷场上。下车的一瞬,我不禁皱起了眉:泥泞的路,高低的墙,错杂的房子,游荡的鸡和狗,一切都混乱无序;家禽牲畜们粪便的味道,各种莫名的怪味,混在一起,挥之不去,萦绕不散。多少年过去了,这里仍和以前一样。只是村里人少了许多:青壮年都打工去了,只剩老人和孩子。
爷爷头发花白,眼睛因为笑着几乎眯成了缝,满脸沟壑纵横。我喊了声爷爷,他嘴角咧得更开了,伸手似乎想要抱我。我下意识躲开——这是怎样的手?满是老茧,每处关节都异常粗大,好像没有一根手指能够弯曲,大小的裂口好像填满了泥,黑乎乎的。见我闪躲,他讪讪收回了手。我也勉强挤出点笑,一起进了屋。
午饭时一大碗炖鸡肉因为互相谦让而剩了大半;入夜,来到专门收拾出的屋子,我愣住了:这里,干净异常。我抚摸着带有阳光味道的被子,感觉温暖一点点到达了心底。
第二天,一大早爸爸就被公司老板召回加班,回城了。我跟着爷爷来到田里,不知为何农忙似乎总是在太阳最放肆的时候。透蓝的天,悬着巨大的火球,炎炎灼人,一切都像烧化了般变形扭曲着。知了不停叫着,好像只有它才知道热似的。爷爷拦住我,独自一人,收割谷子。他脸上的汗水不停地滑落,衣服上汗湿的面积迅速扩大,飞扬的禾叶扑得他满头满身都是,禾杆把他的手划得伤痕累累。我终于忍不住扑过去叫住他:“爷爷,别收了。要不等太阳下山再收嘛。”“那怎么行?太阳下山,水汽就重了!就是要这大日头才能晒干谷子,收回去才不会发霉。”爷爷依旧笑得憨厚。
“这次你就跟我去城里吧,爷爷,”我一边把晒得烫手的谷子用撮箕装进口袋,一边劝爷爷。
“爷爷老了,帮不了你们啥忙,净添乱。”
“不用你帮啥,你都辛苦大半辈子了,早就该享享福了。”
“算了,爷爷呀,就在这里盘盘庄稼,守着这老房子,守着你奶奶,还有祖祖辈辈的先人啊。孩子,你可要记得他们都在哪儿,记得回来看看啊。”
爷爷用手摩挲着脚下的土地,浑浊的眼里有着什么异常坚定的炽热,让人移不开眼。
那一天,我和爷爷一起收了整整两亩地的稻谷,我也清楚,如果没我帮忙,爷爷一个人也可以完成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第一次理解了“挥汗如雨”,第一次明白了“安土重迁”,第一次懂得了“守望”的含义,我得告诉爸爸,得回来修修老房子了。不止为了爷爷,也是为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