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每天擦拭猎枪,开着自己的破旧的汽车,走过被狩鹿者汽车无数碾压过的道路,已经成了老汉的生活定律。 像往常一般,老汉早早收拾好自己的猎枪,黑黝黝的枪管,被老汉擦得铮铮发亮,开着破旧不堪的汽车,走在颠簸坑洼的荒地上,汽车“吱呀吱呀”的零件声和老汉不知多少年未笑过的冷脸撞在一起,让着炎热的天气也增添了几分寒意。
老汉妻子去世的早,儿子也在出生没多久染上不知名的怪病离他而去,接连不断的打击让老汉心中的依托全部寄托在了那一直陪伴他的小木屋上,永远静静地将心底最深的依托放在房子上,曾一起走过的路有太多回忆,触碰不得,而猎鹿也便成为了唯一的前进的方式。
早早地,老汉停好车,机械般的背上猎枪,麻木的迈动着步子,这小山头荒的厉害,草也长得少,老汉走了好远才看到靠近水流的附近有一鹿群,但数量却少得可怜,老汉熟练的端好枪,透过瞄准镜一眼便盯住一只健壮的公鹿,那光滑柔顺的毛皮和健壮的身躯让老汉心中不禁暗自得意:今天又将是一笔丰厚的收入。 老汉慢慢的像公鹿移动着,公鹿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在溪水旁衔了一株最嫩的青草缓缓地向脱离鹿群的草丛走去,老汉慌忙跟了上去,他明白,在鹿群中开枪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老汉找了一个可以隐蔽自己位置的草丛,透过镜孔注视着公鹿的举动,公鹿走到一个草丛旁,用头轻轻地将周边的草拱开,老汉惊奇的发现,草丛中竟然还藏着一只母鹿,令老汉震撼的是,母鹿那一双眼睛透漏出的热情与幸福,洁顺的毛发随着脸部的肌肉的牵动,带动着瞳孔的一收一缩,黝黑的眼睛深邃的要把老汉吞噬。
公鹿将那嫰悠悠的青草放在母鹿的唇边,轻轻地帮母鹿舔舐着皮毛,老汉的手有些发抖,他透过镜孔看到母鹿的肚子微微的拱起—母鹿怀孕了,那双眼睛是临产前对未来幸福的表达。 老汉的眼角有些湿润,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这么大的触动,他想起了他的妻子,那会怀孕的时候,他穷,但是他总是能变着花样的在这草原上为妻子做出不一样的美味,他总是会在所有东西中挑出最好的留给她,每每妻子温情的注视着他,就是这样一双眼睛。老汉已经很久没有去想念妻子了,他每天如傀儡般的被生活缠绕在早已固化的道路上,停留在路口,他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但刚刚的那一幕让老汉心中还未熄灭的火种,又有了一丝属于本性的光辉。
老汉猛地站起身来,凝视公鹿,公鹿也发现了老汉的存在,一人一鹿相互对视着,良久,老汉泪流满面的转过身,快速的跑回了汽车里,头枕着方向盘大哭起来,仿佛要把那委屈全部倾泻出来,那只鹿仿佛又重新将他带到人性的道路上,还能够体会到生命道路旁盛开花朵奢求给他的那一缕芬芳。
老汉匆匆地回到家,分出大部分积蓄订购了一批优质的草种,他要让荒芜的山坡青草满地,让鹿群迷恋上山坡的青草,他想看着它们。 说干就干,草籽一到,老汉不分昼夜的在山坡上撒种,铺土,洒水,细心呵护着那一株株幼小的生命,每天汽车哼着味道不一样的小调,和老汉脸上久违的笑脸交织在路上,这才是真正个归依。
山坡的青草没有辜负老汉的期盼,个个长势旺盛,鹿群终于发现了这满山坡嫩绿的青草,和草丛中累的大汗淋漓的老汉,这时一只小鹿蹦蹦跳跳到老汉身边,母鹿在外哀嚎一声,唯恐老汉伤害了自己的孩子,老汉冲母鹿微微一笑,顺手拔下一株青草放在小鹿嘴边,兴奋声从小鹿嘴里传出,老汉冲鹿群张开双臂呼喊道“都来吃吧,肥嫩的青草”鹿群缓缓地走到老汉脚下的绿草地,享受着老汉不分昼夜操劳的辛苦成果,老汉笑了,多少年压抑在他心口的那一堵屏障轰然崩塌,他更不愿停下,他要在这路上守护这鹿群,他要做那守鹿人。
老人回到汽车旁,转身一望,满坡的青青草地和三两成群的鹿儿充盈着老汉的眼睛,眼睛原本的黑色也被欣欣的绿色取代,那群鹿群正顺着老汉心中的道路越走越远,这就是老汉渴望的解脱,他在鹿身上找到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道路,他要在这道路播撒草种,让这群鹿陪伴他走在这归依的途中。
车中的猎枪在角落挂上了蜘蛛网,原本油亮亮的枪管也被灰色尘土铺满,它经历了老汉走过的从狩鹿人到守鹿人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它明白,老汉已寻得真正的归依,真正的归依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