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是阿婆带大的,爸妈都不在身边,比起同年的孩子,我呼吸的更多是乡村里夹杂着野花的清香空气,而不是弥漫着沙土味的城市空气。
我的老家是个潮湿的山村,下细密的小雨是家常便饭,我也早已习惯着满脚的泥泞,嘴里咬着阿婆给的水果硬糖,雨打在身上,温柔绵软地像羊毛衫。下雨之后,野花遍地开的小路上会有几只淹白了的肿胀蚯蚓。阿婆带着我出来串门,手上总提个塑料袋子装蚯蚓,喂家里养的鸭子,到现在我都不怎么喜欢吃鸭肉或者鸭蛋,因为总是觉得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蚯蚓腥味。阿婆走路小心翼翼的几乎听不见脚步声,跟在她后面一不留神就丢了,再也找不着。
放晴的日子特别少,所以,一旦太阳暖暖地沸腾在天边,我和三三就蹦垩着出来晒太阳铺糖纸,更主要的是,一放晴,阿婆便会去晒被子,我和三三便会“大闹天宫”。阿婆墙角有帮大梅姐掖着的象牙梳子、口红和眉笔,变成了我和三三的游戏道具。那个时候还小,只是远远瞧见过年家里来客人,大梅姐穿着明蓝的棉袄化妆,呆呆地便是从心底羡慕了,描眼线、擦口红、画睫毛、把一头温顺乌黑的秀发瀑布般梳齐,简直就是我们梦寐以求的愿望。我和三三小心翼翼地彼此画眼线,涂口红,然后对着镜子做鬼脸打闹成一团,然后在阿婆回来之前把脸洗净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到年末的时候,大梅姐过来“收货”,惊奇了一声:“?,这口红怎么快没漆了呢?”我和三三捂着嘴偷笑,眼睛弯弯的闪烁着天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