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茶

桌上的冷饮,水珠儿在杯子外溜滑梯,历劫的柠檬,载浮载沉红茶中。我啜饮一小口,不仅酸涩,还有丁点儿苦味,往日的甜,往了哪里去?那种曾经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刺激着我的味蕾,在我的脑海翻腾,回忆不期然停留在那个夏日的午后。

我不曾记起何时恋上柠檬味。只记得,那个炎热的夏天,你带着阳光,一股劲儿向我跑来,把两盒冰冻的柠檬茶印在我的两颊上,又笑着跑开。我大叫大跳,你却吃吃地笑。沙滩上,印着你我追逐的脚印;海浪中,伴随着我俩无忧的笑声。累了,你我瘫软在帆布椅上,啜饮着柠檬茶。我们相视而笑,把点点滴滴快乐的回忆,灌进肚中、心中、脑海中,柠檬茶竟是如此的甜。

去年今日,你我躲在美都冰室,两杯柠檬茶,家常闲话,串起了无数个仲夏。你、我,搅动着杯中的柠檬茶,冰块撞击的清脆声,片片黄金圈,载浮载沉红茶中。你的嗓音,我的笑声,萦绕冰室每个角落,久久不散。

那个夏天,那场暴雨,那个无情的大浪,卷走了你,卷走了我所有的快乐回忆。从此以后,柠檬茶只剩下酸涩的味道。

我知道,你不甘安睡,没有谁愿见你长睡。黑黑白白,素色衣裳,送你走过人生最后的一程。我拿着两盒柠檬茶,站在你的墓前良久,我舍不得放下,放下柠檬茶,放下你,没有你的日子,阳光不再现。

如今,沙滩上少了一双足印,冰室里少了一杯柠檬茶,我的生命里多了一份虚空、寂寞。

今天,美都冰室特别吵,隔桌的食客说:「柠檬茶,太酸了,不宜多喝,况且柠檬配上茶,有不良的化学作用,喝多了,患上老人痴呆症的机会比别人高。」我手中挤压着杯里的柠檬片,心想:但愿我患上老人痴呆症,把近期发生的事情都忘记。然后,我挂上随身听,看着你最喜欢的书。这个下午多么的漫长。

桌上的那杯柠檬茶,冰块渐渐地融化,没有甜,只有酸。我啜饮着,柠檬的酸涩早已盖过了红茶。

回忆、回忆,我俩的过去,只剩下回忆。忘不了柠檬茶的酸味,或许,只有它的酸,才能唤起昨日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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