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言说的寂寞

算是,时代造就的吧。

90后,对这个称呼我一直执着地偏爱着。我们自在并好似拥有资本似的任性着。这样的我们——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众星捧月,塞着耳机听hippop穿非主流的衣服,疯狂追星踊跃在各种商业作秀中投票,爱慕虚荣所谓的自尊心极强极强,固执己见,有点自私,逢到假期就没日没夜地泡吧,满纸满纸的火星文,时不时还拉一群小姐妹好兄弟high一晚上的KTV——就是这样的,活得畅快自在,活得高高地骄傲地昂着头:“我是90后我怕谁,我年轻我怕谁。”每次这么想,总觉得有一种仿佛报复得逞一般的畅快。

闹哄哄的我们。

以致于这种热闹仿佛成了一种依赖。

最害怕的时候莫过于说再见,嬉笑怒骂的一群人仿佛顿时沉静成了化石,谁都相互推托着,尴尬稀疏地寒暄几句,却没有谁有勇气最先说出一句再见。所以我们的离别总是这样的,没有再见的分手。每个人都固执地相信:没有说再见就不算分开是不是?所以我们只是到不同的地方继续我们的狂欢是不是?

于是追逐着黑夜的暗影,逃过一张又一张霓虹织成的网,回到那一盏为自己点燃的的灯光下栖息。每一次从楼下仰望自己家那一层晕开的光,总是觉得无边的温暖,总算自己还不算被遗忘,总算曲终人散后还有人一直在等着自己,总算万家灯火中还有一盏是为自己而亮。

然后是简单的吃饭程序,我会有意吃得很慢很慢,家人总在这方面抱怨我。我只是笑,含混着米饭,并不作答。只有我自己知道是为什么,我实在是不愿意离开客厅,但当父母都走开之后我会迅速地可以说是逃离那里,因为那样的空旷更会让我感觉到无边的孤独。有一段时间我非常爱好幻想,我爱把自己关到房间,放很吵的音乐,塞着耳机不停地听,听到自己哭。我叫这种状况叫寂寞狂躁症。我总觉得自己仿佛被该死的安静吞噬似的,陷入失语的可怕世界,寂寞如同长长的白绫,层层缠绕,让我渐渐失去生命的活力,最终在精神的崩溃中死去。这种感觉长久侵扰着我,所以总是蹲在让我觉得坚实的墙角,直到退无可退,依赖这种虽然很痛,但是踏实的感觉。实在是很好。

我害怕睡觉,因为在我欲睡未睡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时候是极静的,比起这样,我反而愿意在如轰炸机一般的嘈杂环境中睡着。这会使我安心,让我有存在感:很好,这世界还清晰存在着。我还活着。

我猜想,应该很多人都会这样子。没有兄弟姐妹的我们,应该时常会泛起寂寞的泡沫,久久不能释怀的吧。思念是一种病,同样的,寂寞也应该是一种病。而这种病很奇怪,符合昼伏夜出的规律,白天很少发作,只有在夜深的时候,才会侵扰人的五脏六腑,心神俱裂,无药可治。

我们看起来好像都很快乐,是吧?天生的演技派,真好。

所以我们才喜欢呼朋唤友,才做各种叛逆的事情引起别人的注意,才从深情的古典转为热衷于hippop,才急于寻找自己所谓的另一半,才在如此的深夜qq上点燃无数寂寞等待的灵魂。如此冷清,散场之后。从寂寞出发的我们,仍然别无选择地回到起点,宿命么?我不得不信。

“垮掉的一代”。这帽子太大,我们90后还小,怕是戴不上。

只是大多数的我们怕是都有“寂寞狂躁症”,都对新兴入侵人体的名叫孤单的病毒完全没有免疫力,才会如此轻易地倒下。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每次爸妈把小姨舅舅他们喊来的时候我都会想:等到我长大了,我又将以怎样的勇气面对寂寂无人的厅堂,面对热闹非凡的节日呢?

我曾经想不断地交朋友,深夜打电话到很晚很晚,即使不说话,听到对方的呼吸也觉得很好。但是这样的追寻终究注定以失败告终,没有一个人算是长时间的交谈和倾听者,心灵厚厚的茧,千层百叠,怎么可能轻易突破,很难学会怎么相信别人的我们又如何敞开心扉,接受另一个陌生的彼此?

于是我们寂寞,父母无法理解的哀愁。所以他们也就无法理解我们所有做过的一切,比如说早恋。周围的很多朋友都早恋了,有的时候其实很羡慕他们。一起上学一起下课,周末也不用愁没人陪,嘘寒问暖,体贴备至。不若形单影只的我,捧着很重的书跑过长长的连廊,我跑得很快,不敢抬头,害怕看到一双一对会倒映出我心内寂寞的影子。长长的,变形的我无力地耷软在地上,被他们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真的很疼,疼得我咬紧嘴唇,不住奔跑,不愿让别人看到我脆弱的样子。

如纸一般的薄凉,此刻厚厚的静谧压在我羸弱的肩上,我不断挣扎,打开窗棂,有顽皮的风窜进来,它是否也觉得无处归依,寻求收容?

此刻风铃摇动,寂寞作响,丁丁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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