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应该是织梦者

我们都是织梦者,用毕生的时间,织一个只有自己才完全明白的梦。 ——题记

无风,无云,无日,无月,无山,无水,无天,无地,只有一片混沌,不可识辨。

置身苍茫,惶然四顾,唯见身上刺绣着极端繁复的西番莲纹,弈孔雀翎毛饰边的紫色长袍,在灰暗的世界里,发出灿烂夺目的光芒。

然而,下一个瞬间,仿佛血在身体里呼奔涌,我看到腕上金琉镯发出了亮光,来不及思考,指尖滑过虚空,急速书写的文字,最后竟然凝成一排排上古书卷里才有的符咒!刹那,风气云涌,天地变色,再次睁眼,看到的已是塞上大漠。

大漠,狂风怒号,吹在脸上,刀刮似的生疼。如血般鲜红破碎的残阳,透出一股古战场凄绝壮丽的美丽。远处驼铃声响,随着骆驼迟缓的脚步,拖出了一具裹满黄沙的躯体。烈风吹着她被剐成碎片的衣衫,缰绳已经将双手勒出深痕,依稀可以看出素日里的如雪凝脂。

我忽然觉得眼睛被狠狠刺痛。这样磅礴壮丽的奇景下究竟有多少累累白骨,沙漠里那些花朵,又是在浸染了多少鲜血后才可以开出如此艳丽的花来。在心里无限纠结时,手上的琉璃镯子又忽然发出脆响,指下的符咒浮凸在半空中,时空竟又倒置了一场。

金沙,红日。滚滚长河。

殷紫的面纱扬起另一面,绛红的裙裾猎猎作响。

殷紫的,绛红的,寒光凛凛的弯刀。她向着漠日身后遗下墨黑的影。

明黄的,墨黑的,银光炯炯的骏马。她持着皮鞭,在缰绳上利落的使力。银白的骏马登时嘶鸣,扬长甩尾而去。

同一个女郎,不同的命运,我恍然明白,此刻的自己已然成了一个织梦者,拥有上古神器可以制造所想梦境的织梦者。

思索间,眼前景致又不知换了几番。只见混沌之中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窒息的红。如此热烈,如此绚烂。扶一扶额,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那是彼岸花,一种红得刺眼的花,是接近安息途中的最后一场盛宴。火照之路,血光冲天,它是不祥之花。传说之中,守护彼岸花的两个妖精,终究因为抵不过“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的相思,在一天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见一面,而后迎接他们的是打入轮回,生生死死,永世不相逢。

心开始隐隐微痛,风开始轻轻低吟,莺语花滑,珠落泉流,我挥动指尖舞尽一世繁华。谁说残缺才是美,谁说只有分别才是永恒?而我,只要织一个绮梦,圆一个死生契阔。

看那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格外妖冶美丽。

兀的光芒消失,梦的尽头将至,我猛然醒悟,曾那样热切幻想过的织锦幻象皆是空茫,只有自己孑然行走在寻梦的黑暗中。然而,真的是黑暗?难道我的每一步不是已绽开绚丽的光明,每一步不都是旅途上不可磨灭的痕迹?

如果前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那就点灯。如果梦境结束,那就自己织梦。

一直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是织梦者,怀着一颗谦卑而温柔的心圆个自己的梦。

于是,我会一直相信下去,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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