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日回忆」
抬起头的时候,才看到窗外下起了小雨,操场上积起一片片的小水洼,水洼被雨丝溅起一圈圈明晃晃的涟漪,在淡淡的水气里模糊。
国旗无精打采地垂在旗杆上,搭着脑袋;操场上的树木被水洗刷得发亮,叶间的水流缓慢汇聚;麻雀们早已不见了踪影,想必是集体躲在哪里晾被淋湿的羽毛吧;窗台上五颜六色的雨伞像一朵朵美丽的花。
我穿着一件毛衣,仍觉得有些冷。
秋日的雨是冰冷的,时常被风刮得乱了套,寒意贴着皮肤,悄然渗入每个毛孔。
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暴雨,夜里跳动的烛火,湿漉漉挂在墙上的雨衣,这些有关雨水的模糊的片段一点点地回放,变得清晰,仿佛一幅拼图被一块块地拼完整。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北岛的《城门开》里的诗句——我要用文字重建一座城市,重建我的北京,在我的城市里,时间倒流,枯木逢春,消失的气味,声音和光线被召回,被拆除的四合院,胡同和寺庙恢复原貌,瓦顶排浪般涌向天际线,鸽哨响彻深深的蓝天。
小时候住在老房子里,雨下得太大,房子便会漏雨,渗进来的雨水像藤蔓一样在灰白的墙壁上开出一朵朵透明的花。我在窗前的小桌子上做作业,耳边响起各种各样的滴答声,那是雨水从屋顶滴到地上摆放的桶,脸盆和各种容器里。很奇怪,当时父亲和母亲在干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却唯独记得那或清脆或浑厚的雨滴声,仿佛现在一闭上眼就能听到似的。
莫名地,我想起了小学六年级的那场雨。父亲来学校接我回家,我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在有些朦胧雾气的细雨中,周围流动的红色车灯和急促的鸣笛声汇成一股温暖的暗流。摩托车在街道上前行,脸被夹杂着雨的风吹得冰凉。我的手插在他温暖的大口袋里,靠在他的结实的后背上,幻想着他是一个将军,带我杀出敌人重围。
书上说记忆之所以美好是因为细节的动人,而我也相信,这回忆将永不褪色。
我从回忆中脱身,有些沮丧。窗外的雨仍然下着,我盯着黑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上午讲的习题,像一堵墙。我收回视线,除了少数几个仍在做题,其它人都睡了,只能听到我手中铅笔的沙沙声和窗外的树被风刮得四面摇晃的声音,安静得有些可怕。
我趴在课桌上,把头埋在臂弯里,说不上是受天气还是受回忆的影响,隐隐有些悲伤。
写下这个结尾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晴天,阳光晃得眼睛疼。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不想承认,将我从消极的情绪中拯救出来的是一个零碎的梦和一只维达扎成的晴天娃娃。
那个梦的具体情节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我把头埋在父亲宽厚的胸膛里,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像一股温暖的力量,让我逐渐安定下来。
而那只晴天娃娃,被坐在窗边的女生用透明胶带粘在窗户上,像一份小小的礼物。
明明扎得很普通,可上面歪歪扭扭的笑脸却如同一把神奇的钥匙,给了我通向阳光的力量。
现在想想,很多时候情绪的转变其实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就像呀哆在漫画《那些无所事事的日子》里写道的“如果没有期待的好事发生,不如把启动的钥匙交给自己,亲手让好事发生。”,很多时候,快乐的钥匙其实就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