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在艳阳天里使唤我将她喜欢的摇椅抬到院子里,然后她便舒舒服服地躺在摇椅上,将一把蒲扇遮在面上,悠闲自在地摇晃,仿佛没有什么是能打扰到她的。微风缓缓,我坐在她旁边,愣愣地盯着核桃树发呆,脚边的三花也懒懒地摇晃着尾巴。哦,对了,三花是一只很胖的大黄猫咪,因为它额间有一块奇异的白色三角形的毛发,所以叫它三花。树叶莎莎作响,投下斑驳陆离地倒影。她微不可闻地咳了咳,叹了口气。我转头看她,她像是什么都没察觉,继续保持着姿势,仿佛那叹气是我的错觉。我无趣,低下头去逗弄那只肥猫,她却用爪子轻拍了我的手,怪我打扰她晒太阳。“终于又是个大晴天喽。”猝不及的,她苍老嘶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便知,她又要说那些好几十年前的故事了。她说她从小就喜欢晒太阳,能让她浑身都沾满了阳光特有的清新味。她说她小时候家里的穷困潦倒,她说她结婚后丈夫的早逝,她说她子女的不用心,她说了许多许多,声音沙哑地不像话,我支撑着手肘盯着三花额间的白色花纹。又是一阵微风轻抚,树叶莎莎作响。这些故事我都听她讲过,她有太多的故事和着上世纪的辛酸苦楚,让人喘不过气来,或许也只有在艳阳天里才能把那些在脑海深处腐朽发霉的记忆翻出来晒一晒吧。“我记得柜子上还有一颗糖,我想吃。”她小孩子脾气发作,我只好进屋拿糖。她将糖塞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睛,那神态像极了慵懒的三花。她不再说话,眼睛里面像盛着细碎的钻石,闪闪发光。“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孩子吵嚷着要吃糖,可是她家里很穷,买不起糖,后来家里人被她吵得没办法,就用两个鸡蛋去换了一颗水果糖,那颗糖啊,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糖了。”她仍旧喃喃自语。我皱了皱眉,这故事啊,早就听过好几遍了。树影渐渐倾斜,她开始打起了盹,我从屋里拿出一条薄被搭在她身上。又起风了,她在南方的艳阳里,将回忆晾晒,酿成岁月深沉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