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与最近的

"到不了的都叫远方,回不去的都是故乡。这忘了名字的歌每次都给我一种飘渺荒芜的感觉,却又因为是切身经历而将内心的撼动放大百倍。

我从小小的村子里来,城市里的霓虹是近在咫尺的繁华,而故乡永远都在最远的地方,和柳笛炊烟一起,将我放逐天涯。乡愁是人类心中永远的结,浩如烟海的诗卷中,丝丝缕缕都是这种对故乡的思念。有的人沉浮宦海,便再也回不到从前的茅檐下;有的人征戍万里,就永远失了庭前腊酒桑麻。思乡的感觉像潜藏于体内的慢性疾病,阳光明媚时,欢颜笑语时他惧你三分;等破绽流露他便乘机将你推入空虚的黑暗里,我隔着重重烟雾看见记忆里奶奶的样子,伸出手去,发觉那里是我力不能及的最远的地方。

我在小小的城市里寻找机会,我的梦想在我现在执笔写字的地方。但很多时候梦想毕竟是“梦”想,胜算很小,于是它像水一样向远方流去。我可以涉水前行不顾溯流湿衣,可往往敌不过前途凶险,大浪碎石喷雪,也将我一次次挡回。我只能忧伤地向远方凝望,嗟怨,在原地彷徨。

人类从徒步行走,到牛马代步,再到如今发达的运输网,历经了何其伟大的超越;马里亚纳海沟到朱峰之巅,从南极到北极,无不臣服于我们足迹之下。许多人会说,最远的地方?哼,早就不存在了!可是如同那句歌所唱,一直都存在,令你畏惧、惦念、惶惑地存在,它是你未竟的梦想,是你无法改变的过往,是你不能选择的生命起点,是你留不住的人,忘不了的事,使你无力实现的一切(至少现在)。

最远的地方,它似乎在冥冥中等待你,但有时只是个幻象,有时能给你力量。有人一生为此折磨,尼采完美而偏执的追寻,梵高对崇高艺术的狂热,这的确能给我们以启迪。但为什么每一双眼睛都那么急切地看前,看远呢?

曾有大师带三名弟子夜间出行,一阵风来将灯笼吹熄,大师问弟子该怎么办,两位师兄踊跃上前探路,师傅笑而不语。小师弟沉然应道:看脚下!

看脚下,看眼前,这种处世方法是佛家所讲求的沉稳,即“龙行虎步”或“华严狮子”,也是人生的“最近处”。人们往往过于热衷地追寻得不到的东西,纠缠于无谓的回忆,幻想些无边际的事。放在当今社会,人们喜欢超前,求速,从而放弃近在眼前的珍物。

人向往远方,重视过去和未来,却忽视现在;人们思乡,文笔泛滥,却忘记欣赏这座城市的美;人为了日后的安逸生活而打拼,却丢失了离自己最近的感情和风景。时而凝滞,时而狂奔,终于构成当下中国首弊:浮躁。

我们需要在最近的地方找到自我。王瑶先生叮嘱钱理群的话虽简朴,却很是中肯:人一天几小时,24个小时,那么这24个小时要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别老想着出名。要把握生命的每一刻,只要心无杂尘,并非难事。

且随我把眼光落于足下,那是大自然赐你的“眼疗”商品,青葱的绿草再杂几点野花的嫩黄,甚是赏心悦目。

再看看身旁的人们,四分之三都是友好和善的,有几个全心全意爱你护你,还有几个视你为知己。

抬头看看天空,高大的数目替你拂去了燥热,却又那么善解人意地留下碧蓝的一隅。

所以千万别松手,松手了这些美好的珍贵的也会化作过往,被时光洪流推向最远的地方。

或许你会问,活在当下就好了,看最近的地方就好了,要什么远方呢?但远与近,本就是孪生的矛盾体,有近就有远,有些执念似无形的羁绊,生生勒住脚踝。那就将它化为慢慢的正能量,将梦想、故乡、过往全都装进心房,在你懈怠时让停止的心重新跳跃,让生活在疗伤休养后得以继续。

故乡、梦想是我心中最远的地方,我不曾停留,不曾绝望。因为奋斗在足下,心灵在远方。

高三:吴越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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