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

如果，黑夜有双冰冷的眼，冻住了天空，咬紧了大地。

如果，黑夜有双乌黑的手，禁锢了你的自由，扼住了你的咽喉。

如果，黑夜有对坚硬的羽翼，扑打着你的脸颊，戏弄着你的睫毛。

请不要伤心害怕，因为黑夜总会停下。没有黑夜的静默，怎来白日的喧哗？

你问我，为什么黎明还未到来。我说，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睡下，黎明不能带你去玩耍。

你问我，为什么夜里的雨是黑色的。我说，那是因为黑夜里的眼睛，会黑得连母亲也认不清。

你问我，为什么会有酸臭的味道。我说，那是门口小花猫睡着了，流出的口水，那是因为你的小鼻子累了，欺骗了大脑，那是你昨日撒在我背上的尿，我没有洗澡……

咯咯咯，你虚弱地笑了，妈妈骗人，妈妈没有骗你，这都是你调皮捣蛋的结果。不过妈妈累了，你陪妈妈睡，好吗？

好……你咽了口口水，脸上泛起一层涟漪。我拿起一把扇子，可又把它放下，我告诉我自己，它太破了。

我抚摸着你的额头，感到了一丝寒意，我的心中翻起了浪花，可我终究抚摸着你，希望给你温暖。

窗外是诡异的闪电，一阵一阵，像碎裂的斑纹。

孩子，我永远不会告诉你，窗外的黑雨，是石油的炭粒，我永远不会告诉你，门口的小白猫，是如何披上花衣，它为什么一直在睡觉，我永远不会告诉你，我一直没有洗澡，是因为水会更臭。

还有，那酸臭的毒气，那扑打你面颊和眼睫的灰尘，那扼住你咽喉的，锢住你自由的，不是夜，是身体的虚弱。

孩子，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草是绿的，天是蓝的，水是清澈的，花是香的，因为它们都不在了。

你也永远不会知道，黎明永远也不会到来，因为，我们已经一起在黑夜里度过了几个星期了。

不，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你已经没有机会了。窗外的闪电密集地像在开火，撕碎了一切，过去，现在，和未来。

而我什么也听不到，我早已被震聋了。

睡吧，睡吧，静静地睡吧，永远地睡吧，离开这个地狱。也许几千年后，内你醒来时，就仿佛噩梦结束了，晨露在你的鼻头留下晶莹的足迹。

还有，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回过头来，凝视着你的额头。

你的妈妈，叫地球，而你的名字，叫人类。

高三:潘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