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的队长
风,扬起落叶,夹着一丝凉意,掠过发尖,我不禁打个寒战,原来秋天,早就到了。
我蜷缩在球场旁边的观众席上,偷偷望着远处那正在严格训练的队友们,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他们的表情就如从前一样,透过他们的目光,我看到了坚定,看到了专注,看到了,从前的我。
所谓记忆,就是难以忘却的过去,,当年的我们,报着对篮球的狂热与执着,走到了一起,参加了校队,一起学习,一起训练,然后,战斗。
美好的时光总是让人觉得短暂,两年间,我们都长大了,我们为学校拿下了无上的冠军之座,但是,18岁,是我们选择人生的十字路口,每个人的理想不同,走的路,自然也就不同。
高三了,我上了学校理科实验班,而那帮兄弟,大都进了体育特长班,老班三天两头的给我上政治课,他要我退出校队,让我不要把所剩不多的时间浪费在篮球上,但我却不以为然,仍旧每天都参加训练,因为还有两个月就是市庆了,我们希望在高中的最后一年,为学校守住冠军之座,这也是我们为唯一能为学校做的,也是,给教练的最后一份礼物。
然而,上帝总是喜欢给他的子民开玩笑,还未等到比赛的那一天,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是一个夏天的清晨,室内篮球场还没有开门,我们只能到室外球场训练,头一天晚上下过雨,球场又湿又滑,但是为了目标,再多的困难也不能阻挡我们的前进,可是为了这个目标,我们似乎付出了太多。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感觉头好痛,浑身都软弱无力,又酸又麻,过了好久,意识才开始苏醒,我的周围,是爸爸、妈妈、教练还有几个队友,我很快意识到了,是因为那一滑,当我快速跑动的时候由于重心后移,我向后滑倒了,再那一瞬间,还铲倒了另一个刚刚起跳的队友,之后,就是现在这个样了。
“醒了,小忧醒了,终于醒了!”妈妈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的,我感觉好无力,好累,想要安慰一下妈妈,可是,真的好累,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还是做不到。
等我架着支架一瘸一拐地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20天以后了,我用帽子遮住了后脑上那道还未拆线的伤疤,可是无论我如何掩饰,都无法掩盖住心灵的那道伤痕,更无法给它止血、止痛。因为和我一起被抬进医院的队友小海,他的右脚断了,他再也不能打球了,再也不能了,是“拜我所赐”,然而他没有怪我,只是盯着那绑着夹板和绷带的脚,发呆,我多希望,他能跳起来打我,我多希望,躺在上面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他,让我一个人背这这颗内疚的心,我好累、好累。我始终无法用“意外”来欺骗自己。
然而这回上帝终于公平了一次,当我得知我的左脚脚腕韧带发生形变,剧烈运动可能会引起习惯性脱臼甚至是骨折,这就意味这,我也不能再打球了,那一刻,我笑了,对,是笑了,我欠小海的,终于还是还清了。
我归队的那天,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我要离开了”,面对队友的不解、教练的叹息和同学鄙夷的目光,我的心好痛,强忍住不争气的泪水,再看一眼教练和昔日的队友,我只能默默转身,黯然离场,风好大,大得听不清他们的呼喊,只是隐约听到队友那一声“软蛋”,我的世界,那天下雨了……
总决赛的头一天晚上,他们还是找到了我,“教练已经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们了”我茫然的望着窗外,没有回头,可是我的心,有点酸,有点痛,就好像受委屈的孩子。“你的名字被教练留下来了,我们不要求你上场,可是明天是什么日子,你最清楚,是兄弟就来”他们把校队专用的运动装备包砸在地上,走了,我始终没有回头,有人说,想哭的时候看看天,抬头看,今夜月圆。
我还是来了,比赛进入第三节尾声,如我所料,我们落后,还是大比分落后,是因为我和小海的临时离队的缘故,球队要在短时间内换位和重新磨合,想要回到从前的实力根本不可能。
“教练,我要入队”我向教练说,他指着旁边的空位温和的说道“坐吧”,他没听清楚我的意思,我鼓起勇气说道“教练,我要上场”教练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我没有退缩,提高声音说道“我要上场,请教练批准”“你疯了吗,你不知道你。。”我打断了教练的话说道“我不想愧疚一辈子”教练叹了口气“你想好了?不后悔?”我脱下外套,露出已经穿好了的球服说道:“来之前就想好了,至于后悔,我想我会,如果今天我不来的话”。
第四节,随着裁判换人的哨声,我缓步入场,“队长。”“队长你不是。”他们还是叫我队长,只是那声音是颤抖的,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还是对我的伤势的关心?
场中间,我习惯性的伸出右手,大声问道:“我们是什么?”“兄弟”“兄弟”“兄弟”随着一声声坚定的回答,我们的右手紧紧的搭在一起,“谁能阻挡我们?”“无人能阻!”那一刻,昔日的战斗激情重新燃起,两年来的风风雨雨,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我们尽情的享受这场上的一分一秒,也许以后永远也不可能站在一个赛场上比赛了,那么就让这一刻成为永远美好的回忆吧,输,又何妨?痛,却值得!
人总是喜欢在做错或错过一些事之后,才懊悔感叹“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可是又有多少人想过“既知不可挽回,何不尝试弥补”有些东西,弥补还来得及,也有的是我们无能为力,可是只要付出了,尽力了,也就不会后悔了。
场终人散,夜,凉如水,我拖着受伤的腿,哼着《水手》的小调,徜徉在无人的街道。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