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们是否在无数个黑夜里惊恐地紧紧拥抱，是否在无数个寒冷的夜晚露出无助的眼神，是否在为大人们的做法感到迷茫和疑惑。

一直对她们念念不忘。第一次见她们并留下深刻印象，是初中时她们爸爸把她们暂时留在我家住一晚。带着她们到操场，看她们玩云梯。她们个子小，够不着双杠，我说要把她们抱上去，姐姐跑开说不玩了，妹妹嚷嚷着要玩，我扶着她坐上去，姐姐就在一旁看着。最终，她还是没有跟我说要上去玩。后来，姐姐站在台子上冲妹妹大喊：“姚梦楠！……”妹妹在我身旁兴奋地呼应：“姚文文！……”她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真的觉得我是多余的。但那时候我才知道她们的名字，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姐姐是叫“文文”还是“唯唯”。最终还是得到了她们的一点信任，姐姐开始问我一些幼稚无聊的问题。

晚饭，妈妈给她们端来碗，姐姐说什么都不肯吃。妹妹还小，只到姐姐的肩膀，一双天真的眼睛，她笑起来特别好看。或许是因为真的饿了，妹妹温顺地坐在沙发上让妈妈给她喂饭，不时露出甜甜的笑容。姐姐就在一旁看着，眼神里透露出的是警惕，是一种同龄孩子不该拥有的神情。

“俺爸爸啥时候来？”姐姐问我。

“一会就回来了吧。”我淡淡地答着，一边跟妹妹玩。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妹妹，因为她听话。姐姐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怀有一种警惕，她不吃我家的任何东西，除了他爸爸在时吃了一包饼干，她不会像她妹妹一样笑得那样天真。但现在，我更心疼姐姐。

吃完饭她们非要玩扑克，就陪着她们玩到十点多，因为她们不会玩，就尽由着她们折腾了。后来，妈妈让她们去睡觉，就顿时一发不可收拾了。姐姐不愿意去，又哭又闹。妹妹见姐姐哭也跟着哭，她们把扑克牌撒了一地。爸爸最听不得小孩子的哭声，让我把她们带出去玩。

已经是接近十一点，她们非要到路上等他们爸爸。

“俺爸爸啥时候来？”她又问了一遍。

“明天吧，你们回去好好睡觉他明天就来接你们了。”我陪她们蹲在路中间，四周漆黑。

“你骗我！”

她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语气坚定而愤怒。我愣了，无话可说，只是拉着她妹妹的手说了句：“我骗你干什么，真没有。你爸爸肯定明天就来了，先回去睡觉行吧？”

“不要。我就在这等他回来。”

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会说我骗她。她要去买东西吃，我说人家都关门了没人卖东西，她非要我带她去看了才罢休。后来，姐姐说要看《巴拉拉小魔仙》，我终于松了口气说回家到电脑上才能看。终于哄回了家。陪她们折腾到了十二点，才睡了觉。我知道，她们是害怕自己被爸爸抛弃了。

她爸爸出去找她姐姐了。嗯，应该说是同父异母的姐姐。我上初三的时候，她姐姐上初二。曾经读过她的一篇文章，文字中流露出的是坚强。她曾对她爸爸说：“你要是再往家里领女人我就再也不会回来了！”然后初二的时候她真的从家里拿了三百块钱走了，去找她亲妈。听妈妈说，他们家以前不跟我姑姑还有我们这边说话，上一辈的事情了。现在因为找瑶瑶就又开始联系了。

早晨我在家看着这两个小姐妹的妈妈在我家嚎啕：“瑶瑶找不到可怎么办啊……她回来我肯定好好对她……”我就那样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后来，我只见过瑶瑶一次。在她亲妈那边应该更幸福吧。

姑父教小学，姐姐是他的学生。她学习很好很努力。有时候，姑父会让她去他家吃饭，但她几乎没有吃过。姑姑说，他爸爸告诉她们姐妹俩不能吃别人的东西。姐姐营养不良，很瘦，比同龄孩子矮了很多。有一次学校里有贫困救助，是某位老板派人亲自去班里问有没有家里困难的同学。姐姐没有举手，没有任何言语。姑父后来还特地去跟人家说她的家庭情况，才帮她争取到一个名额。那是一个孩子的自尊吧，她怕同学笑话她。我顿时两眼的泪水。突然开始心疼她们姐妹俩。

妹妹说了一句话，让我心疼了好久好久。她说：“我有好几个妈妈。”

我有好几个妈妈。

天真的孩子不懂大人的事情，为什么要让他们受这些苦。我曾问妈妈他爸爸领过几个女人回家，妈妈嘲弄地笑笑说了句：“谁知道。他每次领别的女人回家都让她们叫‘妈’。”

妈妈说，她们没有棉袄，冬天就在被子里趴着冻得不敢起床。我听到这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连件棉袄都没有。妈妈说，她们天天在家挨揍。她们爸爸妈妈谁一不顺心就会揍她们，经常一脚就把她们踢得好远。那次她们妈妈把姐姐的眼睛打黑了，肿了好几天。

我沉默了，我无话可说。

后来，我迫切地想要见到她们两个，想要给她们点温暖，去弥补我那一次对她们不周到的关怀。但后来，就没怎么见过她们了。只是断断续续地从妈妈和姑姑们口中听到她们的故事。

我不知道对她们怀有一种怎样的感情。是比同情更深一点的情感吧。一个是小学三年级，一个是幼儿园的孩子。本该是享尽父母溺爱的年龄吧。父母享乐，就要给孩子痛苦么。

你们是天使，总会有天使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