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的第十五个春天,清晨的薄雾散不开,朦朦胧胧的空气中氤氲着湿气,春泥也变得柔软细腻,在早晨的微寒中透露出一点清凉。

我卷起裤腿,将两只光脚丫子轻轻踩在上面,很舒服,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农村春日的泥路上,遛着家里的黑狗子。路边的春草已经长起,有的长在泥路中间,不小心蹭上我的脚丫子,挠得我不禁咯咯笑出声。黑子走走停停,东嗅嗅西闻闻,转悠到一朵野花旁边,突然伸出前爪挠挠腮帮,转过头眨眨眼看我,我上前轻拍它的脑袋,它又屁颠屁颠地跟着我往前走。

不远处传来少年的笛声,走近些,一片草量略有稀疏的草坪上坐着一位少年,十六岁的年纪,戴着草帽,手持横笛,目视远方,单薄的衣着藏不住风华正茂时的阳刚之气,稍带棱角的面庞让我略有慌神。我悄悄走到他背后的不远处,还是隔着一些距离,躺下,仰面朝天静静地欣赏笛声。

视觉里充盈着天空的湛蓝,没有刺眼的日光,有几丝淡淡的云。偶有几只飞鸟路过,只是在视线里停了几秒,却还是让我看清了那奋力伸张的羽翼,有飞的渴望,象征强壮的健美,在我空阔的眼界里被放大,被彰显。

已经习惯了的笛声停了,我慌忙闭上眼,想着少年大概要走了,走的时候会不会看我呢,我的心有些酥软,却跳动得比平时快,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血脉里喷张,奇妙得让人喜悦。

一上午我都躺在草地上回味着这种感觉,呆到日中才慢慢走回家。到家时炕上已经烧着饭,母亲坐在门边晒太阳,背朝外,面向里,怀里抱着三个月大的弟弟。母亲微微晃动身体,手掌拍着弟弟,陶醉而幸福地微笑,挽到耳后的发丝抚过脸庞荡下来,奶奶经过时用布着皱纹的手轻轻将它挽了过去,两人相视微笑,没有言语。

傍晚父亲回了家,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始终扬着嘴角。夜幕降临的时候,他把我带到了河边。父亲是个精壮的汉子,但是难得的感情细腻,常陪我谈心,尤其是在我十三岁以后。我们坐在岸边上,双腿浸在水里,我踢着水里的月亮,小声地说着上午的悸动,父亲笑着搂过我,说今天月色真美,我要长大了。我望着水里日渐修长的双腿,不明所以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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