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的某个街口，吆五喝六的醉汉们东倒西歪地拦下了两三辆出租车，一股脑往里挤，骂骂咧咧。大排档的老板和老板娘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收拾铺子回家。

“X他吗的，你怕个屁，他们的狗命不值一瓶酒钱，我小舅子在市局里，天塌下来，咱也不怕！”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拍了拍另一个人的后脖颈，猛吸一口中华，笑着骂。

出租车穿过车流，呼啸着离开去，消失在夜里。

大排档对面，一扇黑黑的门上面刷了“751”三个方块数字，这是一个黑网吧，龙华黑网吧太多，多到必须以数字命名。小小的房间摆了不下百来台电脑，桌上到处扔着空烟盒，和空辣条袋叠在一起，还有方便面桶子，气味猛烈。键盘和闪着光额鼠标穿过浓烟倔强地亮着不同的颜色，三和大神常开玩笑，在这里吸烟从来不用花钱，一团烟气儿，你吐了他吸，他吐了我吸。总之，经年累月，这从来是云雾缭绕的样子。

每一个位子里都坐满了人，他们有的胖，有的瘦，衣着款式新旧不同，你偶尔甚至会看到一两个女孩子混迹其间，所有人都是蓬头垢面，之所以认得出来是女孩子，是因为她们手白嫩细腻，头发又黑又长。大神们能一眼认出来哪个可以直接上去问价。她们和三和大神一样有深陷的黑眼圈和营养不良泛黄的脸，尼古丁的颜色，劣质地沟油的颜色。

“吱—”老旧的弹簧门被打开后又气愤地自己重重合上“挷”，门上的灰尘震掉了一层，一个穿着西装的人晃了进来，桌子边乱缠的网站差点把他撂倒。

“我x”他把手伸进口袋掏烟。这时才看得见，他的身形早已佝偻，撑不住偌大一件西装，虽然这西装和他一样憔悴黄群弱，可依旧显得过于气派而与他格格不入。

他径直走过两排电脑，坐在了第三排靠近墙角的座位上，点上了烟按下开机，熟练地输入账号密码。

“卡上余额：205元”

他自嘲地笑了笑，都没钱吃饭了，网费倒是充裕得很。突然他后脑勺被人来了一下。

“你真不怕死在这儿么”一个面容清秀的大学生样子的青年道。

“学霸，你想留下来陪我？这儿可是阎罗殿”

“深圳封了，高铁飞机全部停运，路也封了，我走不成了”

如果不是COVID-19,他们会在哪里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