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

五点钟,夕阳只余一角,天边的晚霞灿烂而热烈。车子开入院内,空气里有菊花肆意的幽香。

进入厨房,老妈拿着我们刚买的地瓜去往太太屋子。太太坐卧在床上,头戴着深色织帽后倚着墙。我走上前去,太太脸上的纹皱在一起,眼窝很深,颧骨很高,像是一块褐色的石头。“太太。”我轻轻唤着。她睁开双眸,浑浊的眼中似亮出一抹光。“是---谁阿?”她坐起前倚努力辨认着。好久一会儿才认出:‘是小草啊?小草回家了?”我应声着,“太太,吃地瓜。”我把热熟的地瓜递给太太,然而太太只揪了一小块其余的都给了我,嘴里还嘟囔着太多了吃不了。

刚吃没几口,老太悠悠叹了一口气:“唉,人老了,没什么用还不如去了---”声音嘟囔着略带有哭腔,我并没有听清,老妈在一旁安慰着:“哪里老了老了,你也没麻烦我们,自己都能理活自己多省心啊!”我这才明白。老太呜咽着嘴里的话更加含糊不清,只是依稀听得几句“老了”“去了”“不回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外也垂下了帘幕。屋子显得空旷旷的,妈妈按开了灯,“咝”煤黄色的灯光晕染着。

我走上前靠得更近些,却又停住了脚步。嘴张开又闭合,嗓子像是被堵住一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欲伸出的手也退回了身后。太太低头呜咽着,眼角流下了一滴浊泪。

屋子越来越闷了,我借口吃饭飞快地逃离,飞快地逃离。

回到了厨房,桌上放着热腾腾的面碗,我眼眶一热,有什么情绪快要涌出来,,连忙掩饰般地端起面碗喝汤,碗中氤氲而出的热气在我的眼镜上结出一层薄雾,眼镜后的双眸,竟被熏出了泪水。

吃完饭,眼睛不自主的向太太屋子望去,漆黑一片,在这黝黑的天中,倒也真是空屋一只了。老爸说:“快走了,去跟太太说一声。”我悄悄地上了台阶,轻轻的打开门摁开灯,照旧“咝”的一声煤黄色散开。太太已经躺下,我轻声着:“太太,我要走了。”声音竟暗哑的不成样。老太受惊般的望着我,愣了一会儿,重复道:“要走了,要走了啊!”还没等我回答,她又问道:“下次放假是什么时候?”我连忙回复:“两个星期,只还有两个星期了。”老太眼中充满希冀,努力抬起头想要坐起,“下次放假一定要回来看我!”我扶着:“恩,一定。”像是定下了什么誓约。我关上灯悄悄的退出门去,屋里又恢复成一片漆黑了。关上门,似乎还能依稀听到一声叹息。

回到车上,陷入了沉思,我想,人至暮年,所求的不只是安稳,更渴望的是还有子女的陪伴吧!老人所需要的不只是物质上的富裕,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满足。我们只需要多一点的耐心,和他们说说话,多陪陪他们。岁月有那么多的时光,却没有哪一刻抵得过子女在身旁这最宁静的一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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