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悠悠桐花

已然初秋,独自徘徊在清风徘徊在清风割面的校园,高大而苍郁的梧桐叶子始于青黄,与风中“沙沙”作响。心中怅然,许久不曾听过故乡梧桐三更雨了,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故乡不曾荒凉,我始终百般思量,却不曾回去。只有在电话的另一端听见奶奶苍凉而沙哑的声音。她说:“桐花开了,甚是美丽。”她说:“昨夜下了一夜雨,雨打桐叶,始终没睡着。”……她在电话另一端说的凄凉,我在手机的这一端泪流满面。多想回去,却不曾回去。

梧桐树还在,童年的记忆还在,都在,一直在。

刻在时光中的样子是两年前我们全家回去看她。她特意扫了院落,一尘不染。去的那些日子,我大多时候站在院子,梧桐树似乎迟暮,叶子散乱,风吹便落。她无法,只得随它去了,她似乎喃喃自语的说:“桐树是老了,累了…”桐树的叶子日复一日的落,幸而树大叶子多,故并不萧索。她依旧喜欢坐在树下的那张“吱呀”作响的藤椅上,旁边放着已经很旧了的收音机,却多了一条毯子,想来她的风湿必定更重了。收音机里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越剧:“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年华易逝,一生操劳,此刻她已是暮年。

她待我很好很好,语言苍白,只道好:“好”。她手很巧,会一针一线的绣出生动的并蒂莲,红花绿叶白底,宛如一幅生动的江南画。她做的香袋永远精致,香气长留。许或是年少老成,许或是多愁善感,总觉过几日她便会消失一般。尽管此时她身形自如,却总会目光呆滞,是的,人生走过几十载,风景她都已看透,可惜没有人陪她看细水长流。

那次我们走的时候,她送了我们很长的路,透过车窗,落日染红了半边天,她的影子在余晖中拉了很长很长………我有些心酸,龙应台曾写文章《目送》,她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距离就是今生今世的不断目送,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彼时,我终须明白,她多孤单,多脆弱。守着故乡,守着我们所有人的年少时光,而我们只能隔着长长的距离知道她的风湿愈发重了,精神愈发散了,收音机好了坏,坏了又修,一日似一日。

人说:“芭蕉结怨,丁香不展。”哀愁如他,守着院里梧桐寂寞度日。那日,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眉眼皆笑,说桐花落了,白了一地,煞是好看。梦醒,泪水纵横。怕花落,怕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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