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与窗外

门外,目光灼灼,母亲刀绞;窗外,火把满山,暖彻心扉。——题记

母亲站在那扇破旧不堪的老木门前,吃力地踮着脚尖,脸牢牢贴着门,透过门缝,焦灼地望着目光呆滞无神的她。

她曾是上帝眷顾的宠儿,成绩优秀,又多才多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明年夏天,她就该走进高考考场了,以她的成绩,稳能考个“985”大学,走出深山,去追逐幸福,实现自己的梦想。可偏偏厄运却在这时降临,将她从山峰推向谷底。

患上血癌后,一向乐观开朗的她变得不爱说话,脾气暴躁。她开始闭门不出,把自己关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只是傻傻地坐着,望着窗户,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吃饭也不说话,身体都快要发霉了。

母亲是个哑巴,母亲心疼她,却不知怎样去安慰她,只能默默地看着她,陪着她。母亲做好饭菜,给她端去。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再敲敲,依旧没有回应。门被她反锁着,母亲进不去,她的心亦是如此。母亲又一次踮起脚尖,门缝中的她像尊破庙里的石像,一动不动,带着哀伤。母亲绕过门跑到她的窗前,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划,示意她开门。而她仍旧望着窗外,无动于衷。没有办法,情急之下,母亲找来了村上的锁匠师傅,把门撬开。

母亲站在门槛上,她丝毫没有察觉。母亲叹了口气,端着鸡汤走向她,她只剩下副躯壳,灵魂早已游散,消瘦了许多。刚煲好的鸡汤还冒着热气,母亲用勺子盛了满满一勺,吹了吹,刚送到她嘴边,她却突然猛手一挥,把碗打翻在地。碗碎了,鸡汤也毫不客气地滋润了大地。要知道,那是家里唯一能下蛋的母鸡,是母亲忍痛杀了,想给她补补身体的。母亲心疼鸡汤,更心疼她。看着她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母亲默默蹲下收拾碎碗,眼泪顺着脸颊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坠落在碎碗片上,反射出一束耀眼的光。

其实一直以来,母亲都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自己是个哑巴,丢了她的面子不说,又没能提供一个好的生活条件,就连一个完整的家庭自己也给不起。这一次,母亲决定要让她振作起来。

她坐在床头,望着窗外。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窗外只有一片漆黑。刺骨的冷风透过窗户钻了进来,饿狼般地扑在她身上,但她始终一动不动。突然,她的瞳孔里蹿出一簇火苗,没一会儿,又生起一簇。这么晚了,竟有人在对面山上生火!免不过好奇,她开始盯着那一簇有一簇生起的火把。虽然风很大,但那火苗却不灭,好像在诠释着什么。瞬间,她的瞳孔放大,那火把的形状竟像个未完成的心形,而那个点火把的人分明就是她的母亲!她猛地站起来,可能是坐得太久,有些不稳,打了个踉跄。那个身影突然消失,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跌跌撞撞地跑到窗前,脸贴紧窗户,目光搜寻着那个身影。许久没动静,她心急了,正打算出门去寻找,却又看见了那个身影。

母亲吃力地爬将起来,顾不及身上的泥巴,一把抓起掉在一旁的光把,继续往上爬,点亮了最后额那根。一颗完整的“爱心”完工,历时一个小时。虽然没有月光,却把整座山照得通亮,同时,也照亮了她的心,温暖了她那颗冰冷的心。

她冲出房门,朝着那座山奔去,看到走在小路上一瘸一拐的母亲,一身狼狈,母亲也看到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把拥入怀。

她哭了,这是她生病后第一次哭;母亲也哭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女儿面前哭。

她们紧紧相拥在一起,在火把的映衬下,成为最动人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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