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独自醒着,我是不睡午觉的孩子。
百无聊赖,在远远近近的呼吸声里清醒,看临床的小男孩在梦里一点点流出口水,在枕头上留下清晰的湿迹。然后,我开始拆被子上的线头,缠在手指上,实在无趣,便咬一口小木床的栏杆……
我的午后,一个孩子独自地游戏。
于是,我便从此惧怕清醒。因为清醒,我记住飘起又落下的蓝窗帘和洁白的日光,记住墙外小贩和老太太们的讨价还价,记住摩托车启动的声音,还有楼道里高跟鞋经过的脚步。
也是因为清醒,回忆从儿时起便一直是落寞的静物,不再有喧闹,一切都是无声。
我想,这些自以为可爱的零碎,都在别的小朋友流着口水的梦里度过了。当然,我也失去了流口水的机会。
倘若,有一天有人问起,我为何宁静?
我一定会轻轻地笑一声。不谈因为。
想起长大后的某天,经过曾经的幼儿园,隔着栏杆一眼看出了我们原来班的位置。门窗早已换了,只是望过去,窗口依然飘着蓝窗帘,虽然已是崭新的。
夏天的绿树,和很多年前一样,只是那树荫浓了许多。我还和小时候一样清醒,只是阳光下的投影被拉长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又仿佛一切都焕然一新。
这才是我清醒的原因,与回忆同步,保持现状。究竟为何宁静呢?为何不动声色?
因为,我的清醒,还留在那个无眠的夏日午后。
因为,从不曾发觉时光迁徙,从不曾发觉那些可爱的零碎正是在自己的无眠中悄然度过。
现在,再次想起曾经无眠的童年,想起一切不曾改变的回忆,都是不敢忘记的日子啊!
童年,这才是清醒的原因。
清醒,这才是宁静的原因。
不再苦苦追问宁静的原因,无人追问宁静的原因,一切都被埋在了那个无眠的午后夏树的浓荫下。
似曾相识,我想起你们来,流着口水的午后,我也曾是那么小那么小的孩子。有多少扇窗,在我们的记忆里开开合合,被风刮上,又被我们推开。
可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你们,都还好吧!?
你们,都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