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较暗。
〔旁白:幸福的爱情是相似的,不幸的爱情各有各的不 同。
〔旁白:失恋博物馆的入口写着这样一句话。
〔旁白:似乎出自托尔斯泰的笔下。似乎不是,似乎只是人尽皆知的常识,似乎又是讳莫如深的真理。
PART ONE 街角
〔灯光渐强。
A 讶异恼怒地……10年?你要离开我10年!
B 低头对不起……
A 扬起下巴背对着B声音哽咽地委屈地我不会等的!!!
我的人生还能有多 少个10年!
B 紧跟在A身后愧疚地底气不足地拜托听我解释……等等!
A 回头注视B悲声地声音渐强地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机票就在你手上,都摆在眼前了!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B 上前拉住A的袖子等我……只有10年。我会回来的!相信我……
A 用力甩开B的手迈大步向前走别再跟着我了!突然转身大吼我们没有关系了吧!声音颤抖地既然你可以自己任意决定自己10年的规划完全不和我商量,既然你已经做好了10年不用见我的打算,既然你觉得你的未来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既然说不定你正好趁这个机会抛下我,那么……忽然停顿
A 浑身发抖声调降低悲伤地那么……那么就……
B 忽然吼叫歇斯底里地分手吧!那么就分手 吧!
B 快步走到A前面几步停住脚步转身深情凝望着A对不起。
〔A回望B,抽泣,泪流满面。
〔B退向舞台右侧。
〔灯光柔和。
〔A走向舞台中央。
A 独白凄厉地上帝啊!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无理取闹?为什么不能让他去自由地追逐自己的梦想?为什么我要让他带着伤害孤独地去到异国他乡?为什么不能为他美好的未来带去衷心的祝福?为什么要说伤害他的话……
〔A旋转着,慢慢蹲下。
A 静静地自言自语地悲伤地……我好想他回来。
〔A瘫坐在舞台上,双手捂住脸颊,号啕大哭。
〔背景:B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啪嗒啪嗒……灯光灭 掉。
第一幕FIN
PART TWO 博物馆入口
〔灯光明亮。
〔背景:开门声音吱嘎吱嘎。
〔A跌跌撞撞推开门。
A 对不起,打扰一下。
〔C扶了扶眼镜,无视A。
A 怯怯地我找馆长——
〔C放下手中的册子,碳棒般深刻的眼光落在A身上。
A 独白啊!看那该死的镜片!看那上面那张憔悴不堪的 脸!
A 停顿啊!瞧瞧那长长的刘海!瞧瞧那乱糟的眉毛!瞧瞧那红肿的双眼!
A ……那是,失恋者的脸……那是谁?
〔A懊丧地环顾四周。
A 无力地垂下头那是我么?那个不幸的失恋者——是我啊。
C 淡淡一笑声音洪亮地我就是馆长。
C 靠近A如果没猜错,你是来寄存爱情遗物的吧?
〔A合上流泪的双眼,勉强地缓慢地点头。
C 将册子翻到最新一页请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
C 声音激动你是本馆第500名访客——恭喜你!声音柔和我答应第499名访客,会对下一位访客多些耐 心。
〔背景:翻书声写字声
C 撇嘴几个小时前,那个中年男人用完一整包面巾纸,还埋怨我没有足够的耐心听完他的故事。
C 叹气最后,我警告他,必须给第500位访客留些时间,他才离开。他打算寄存一张余额为零的存款单,实在无聊。生意失败,妻子出轨,这样的故事真没意思。摊手无奈地笑
〔A尴尬地笑,抚摸左手中指。
C 斜着眼睛看A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
C 意味深长地你知道,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A 心不在焉地先逛逛,可以么?
C 乐意奉陪。严肃地不过你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17点, 准时闭馆。
〔C带A穿过长廊,在一排玻璃橱前停下来。
展品室
〔灯光昏暗。
C 语调平缓这个叫作“爱情的牙齿”。
〔旁白:深沉地那是一只丑陋又古怪的臼齿,上面似乎还残有一丝隐隐的红。
〔旁白:疼痛、紧张、撕心裂肺、刻骨铭心,不知怎的,一股血腥涌上喉头。
C 自顾自地翻开手册“爱情的牙齿”。我和他认识7年,结婚5年。3年前,他开始酗酒打人;3天前,他打掉了我的牙齿;一天前,我们离婚。我无法和软弱到伤害爱人的男人相处。医生说,牙齿所连接的神经也连接着记忆,我失去了一颗牙齿,也失去了一段美好的记忆。
〔C停顿,清喉咙,看一眼A。
〔A默默地点头。
C 低头第二件展品,“爱情的假肢”。我的前妻是名外科医生,我们在手术台上认识……
〔灯光更暗。
A 若有所思原来我……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不幸。而是要比这些人幸福得多了。
〔灯光又重新亮起。
C 猛烈咳嗽第、第33件展品……
〔A牵了牵C的衣角,指了指墙上的时钟。
C 大声嚷道已经16点55分了!快速地你只能用最简单的话来讲你的故事了。
〔灯光昏暗。
A 抚摸着中指上的戒指喃喃他出国了。
A 哽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A 悲伤困惑地我该怎么办?
〔灯光灭掉。
〔C退场。
PART THREE 旁白
〔灯光亮起。
〔旁白:深情地虽然很痛,但是不觉得苦。虽然满心遗憾,但是没有悔恨。就像刚开始一样。我看着你的背影,就像刚开始那样,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你给了我完整的开始和结束,一切都好圆满。原本想过要自暴自弃,但是不行,因为被这么好的人爱过,我不能不珍惜自己。
A 独自站在舞台中央微笑着如果10年之后我们真的分手了,我也许还是可以这样说。
〔灯光灭掉。
第二幕FIN
PART FOUR 出口
〔灯光明亮。
〔旁白:就这样,10年很快就过去了……
D 快乐地您好,请问馆长在么?
E 扶了扶老花镜我就是。
E 掏出厚厚的册子翻到新的一页亲切地你是本馆第9500位访客,麻烦在这里签名吧。
D 微笑着合上册子不用了。深吸一口气10年前,我就来过这儿。不好意思地我是这里的第500位访 客。
〔E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睛打量D。
D 用手指在额头和眉毛间比画着还记得我吗?长刘海,乱眉毛,肿眼泡?抿嘴笑着哈哈。
E 摇了摇头不幸的女孩都是那副模样。眼光转向阿让狡黠一笑可我现在没法把你和不幸两个字联系起来。真羡慕你身边的这位男士,他可以握着这么漂亮的手,就像握着一束小小的花骨朵。
〔D&E&B哈哈大笑。
〔B耳垂红了,轻轻地看了D一眼。
D 独白他似乎感觉到我手心陡然上升的温度。
B 拉了拉D的手我们今天特地来感谢您。激动地停 顿阿泽不止一次对我说,10年前,您的一番话让她重拾信 心。
E 若有所思噢?10年,3650天,36500小时,9000多人, 我已记不得曾经说过些什么——
D 上前一步看来,您真的对数字异常敏感。
E 耸了耸肩膀也许吧,年纪大的人对数字和能用数字衡量的一切比年轻人敏感许多。叹气因为我这样老的老头啊,时日无多啦。
D 声调高扬激动地那您还记得2011年11月5日15点整来拜访你的女孩吗?那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新闻里说那天凌晨在印度诞生的一个女孩是地球第70亿位公民。这些数据是您告诉我的。当时我正在失恋,地球上其他地点发生的事、其他人所经历的都与我无关,看起来全世界好像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E 取下老花镜凝视D的眼睛唔……我有点印象……缓慢站起
D 您读完新闻,还在Google上搜索“故事”,得到了11300万条结果。
D 又搜索“结局”,有4490万条结果。
D 停顿于是,您说不是每一个故事都有结局。注视E而我这么年轻,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努力成为那四千四百九十万分之一呢?
您又在Google上搜索“幸福”,得到66000万条结果,搜索“不幸”,得到11900万条结果。又上前一步
〔B 拉住D的手。
D 于是,您又质问我,七十亿分之一的我和七十亿分之一的他相遇本身就是奇迹,而幸福远比不幸容易,为什么我遇见了奇迹,却对这么容易的事毫无信心?
〔灯光聚焦。
E 急忙从桌后走出询问10年前,你交给我的是,一枚戒指?
D 焦急那今天我能取回当年交给你的东西吗?
E 哈哈大笑当然可以,我们这里只收藏爱情的遗物,不收藏爱情的信物。
PART FIVE 关于爱的话题
〔灯光柔和。
〔旁白:深情地阿让在出口处,为阿泽戴上了10年前的那枚戒指。与10年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戒指绕在了阿泽左手的无名指。
D 仰起脸阿让,你看那在出口处写着的那似曾相识的字句。
〔旁白:慢慢地不幸的爱情是相似的,幸福的爱情各有各的不同。
D&B 十指相扣着面向观众我们是世界上无法复制,不可比拟,独一无二,唯一。
〔灯光明亮。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