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马,明日天涯

打小,便与《西游记》有一种说不清,道 不明的缘分。 记得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便拥有了人生 第一本漫画版的《西游记》,那时,我便被其 中光怪陆离,神奇瑰丽的魔幻世界所深深吸 引,后来上了学,又陆续读了这个西天取经的 故事,从注音版的缩略本到完整的白话文,我 对里面那些鲜明有趣的人物形象与曲折坎坷的 取经历程也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直到上高中 前的那个暑假,闲来无事准备细读一下中国古 典小说的精华——四大名著。去书店翻了又 翻,最终决定买的依旧是那本《西游记》,只 是变成了文言版罢了。说来也奇怪,尽管这些 年名著看了有不少,四大名著里面完全看完的 唯有这么一本,虽然自己一直都很想品读一 番另几本中那些爱恨情仇的故事,却总因为种 种缘由而不得意。于是常常觉得这中间有着宿 命的味道:它陪伴我走过了那些青涩的童年, 懵懂的少时。

爱上《西游记》,不止是缘分,更源 于它自身所含的魅力。从孩提时代以至如今的 我,每翻一次,便会对其中那个特殊的“超现 实”世界有着印象的变革,不止是新奇,更有亲 近与感动。如果说吴承恩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大 世界,那么其笔下的〈西游记〉就是一个小世 界,而这个小世界恰恰便是大世界的缩影。 在这样一个神魔世界里,不仅有千峰排 戟,万仞开屏的起伏峦脉;花草奇瑞,松竹碧挺 的幽深林麓,更有清风淡日,落霞孤鹜的远岭空 谷,以及那波翻雪浪,苍水茫茫的无边汪洋。作 者以自然,简洁,生动的语言给读者铺染了一个 以大与小,虚与实,浓与淡为墨的山水意境,令 人愈加有感“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韵味。

在这样一个神魔世界里,既有“只愁衣食 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的为名为利之徒,也 不乏“草履麻绦粗布被,心宽强似着罗衣”的渔翁 樵子。从峦荒山野到异域城镇,从偏远一方的 乡野生活到车马轰轰的三街六市,这西天路 上,有多少的魑魅魍魉,又有多少的美女画 皮。正如鲁迅先生所评价的:“作者禀性,‘复善 皆剧’,故虽述变幻恍惚之事,亦每杂解颐之 言,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皆通事故。”在这条 取经的征程中,尽管有诸多艰难困苦,却又何 尝不是人生百态的另一种呈现。 我们不用去想作者当时是否是为了讽刺当 代的事态炎凉,而含沙射影地构想了西天取的 故事,因为我知道,这个神话世界出现在了我 们面前,那么在作者笔下所寄托着的更是一种 深沉的情感,在这座心的圣殿里有理想,有追 求,有着实实在在的信仰。 不知从何时,我再也没享受过想走就走的 快乐,我再也没体会过横冲直撞的飒爽,我再 也不能明白为心中所想倾尽所有的满足。我总 在思前顾后,我该怎么做,我必须怎么做,我 总是小心翼翼,揣揣不安,就怕走错路,身陷 囹圄。

直至前些日子想起〈西游记〉,才发 觉,我已丢失了那样多,我丢失了我的孤勇, 我丢失了那份随着心中喜恶而义无返顾去做的 勇气。在西天取经的故事中,唐僧师徒四人为 了取回真经,造福东土,这一走就是一十四 栽,行万里山川,过白重寒暑,晨迎日出,暮 送晚霞,风餐露宿,法游西域。相比于他们的 这份坚持,我真的是相差了太多太多,人生有 多少个十四年,他们为了心中所想,以自己的 行动去证明了,而我呢? “心远地自偏”,较之有形的禁锢,无形的 心灵迷途更让人绝望。我们可以流浪在脚印凌 乱的旅程上,但不能迷失在自己的内心里。如 人饮水,冷暖自知,唐僧师徒这一路的坚持教 会了我一个道理:生命,不是活给别人看的。 它应当是一朵花,有阳光和水分就能按照自己 的方式生长。 四人一马,明日天涯。 有心而识远方,有心而识灵魂,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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