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总是在阳台上抚琴,常看到那抹淡金色的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梦幻的色彩,阳光的星子在她灰白的发间跳跃,断断续续的琴声编织着那安祥的梦。她总是不急不躁地擦拭着琵琶,那柔软的棉布轻拂过琵琶的每一个凹处,每一根琴弦,好像慈祥的外婆正轻抚着细嫩的孩童。待擦去那表面的灰尘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转动那墨玉的弦轴,布满皱纹的手指轻挑起一根弦,细细地调拭着每一个音。这样漫长无聊的等待与准备对我来说,简直是种变相的折磨。但每次开始弹琴之前,许老总是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道无聊的工序。她总是耐心地告诉我:“只有准正的音位才能奏出美妙的乐章!这样的准备与等待终归是值得的!”
每次教我弹琴时遇到困难的地方,她总是陪着我一遍遍地重复练习。常常在我不耐烦的停下来后,她还在重复着那个指法,时而眯眼沉思,时而蹙眉摇头,那般忘我。每当这时,我便会偷偷地打量着她。许老的琴和她的人一样,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泛黄的桃木面板述说着光阴的故事。她总是这般,在不知不觉中将某个动作、某个片段重复半天,沉浸在她的世界中。
我曾问她,为什么不和其他老人一般,背上琴去公园里弹弹,她总是笑着摇摇头:“家里安静。”随后便再次沉入到她的世界中去。
若不是那一次在工团组织的活动,我甚至会以为许老会一直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中。舞台上她缓缓地拨动了琴弦,一曲高昂激烈的《红梅赞》自指间滑出。她干枯的双手似乎充满了魔力,将平日里她一遍又一遍反复练习的片段串成一支美妙的乐章。她闭着双眼,那般忘我。我仿佛看到了在纷纷扬扬的白雪中,似火的红梅凌寒独放。此刻的许老便如那怒放的红梅,在静默中忍受了严寒与磨练,绽放出那一抹盛世芳华。她花白的头发与苍老的面容,在那一刻仿佛也蒙上了一层绝美的华光。她是那般骄傲,在静默之后凌世独放。
至今我仍记得那曲《红梅赞》,那是现在的我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的境界,因为我未能经受那静默的考验,心中多了一层浮华。
若要评价许老,我觉得她是一坛酒。在默默无闻中改变着自己,酝酿着芬芳,只待最后开封时散发出那在静默中积淀的醇香,愈老愈烈,愈久愈香。
这般在静默中的修炼,终会散发出绝世的芬芳!
作者:湖北考生来源:《语文报·高考版》2015年10—11月作文专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