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心中的那抹橄榄绿

乌云仿佛一直向下坠,直到压在你的心头,使人勉强呼吸。几辆军车向远方开去,扬起一整整灰尘。几只乌鸦停留在黑色木门前的大树上,它们的叫声使人感到心慌。

她倚着墙,坐在门前。一身干净整洁的碎花布衣,只是脚上的布鞋还带着泥土。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一道道的痕迹,如树皮般粗糙的双手在一直颤抖。空洞洞的眸子看着在庭院中玩耍的幼童,幼童的嬉笑声使他呆滞的面孔流露出一丝慈祥。

她依旧不肯相信这一切。

当他满怀欣喜的打开门时,一群穿着军装的小伙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是他带的兵。

这群小伙说:班长在这次抗洪中立了一等功;连队里的人以班长为荣;军首长亲自给他颁发的勋章……这群小伙给他看了一些图片:班长抗洪急行军的样子;被救群众感谢班长的场景;班长获得的勋章的图案……这群小伙也把一封封的信拿出来:有家书、有感谢信、也有表彰信……

幼童摇摇晃晃的跑到小伙们身边,被他们轮流抱着。调皮的幼童把其中一人的帽子戴在头上,笑容宛如一朵花,在幼童脸上绽放!

可是,他怎么没回来?她忍不住问。

肆虐的洪水将他吞食。他来不及再看一眼这片美丽的国土。冰冷的水从他的五官涌入,他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他入伍离家的那天:

他背上目前打包好的行囊远去,只给母亲留下一个被太阳拉长的影子。

他不知道,母亲一直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他不知道,晚饭时母亲依旧给他准备了一双筷子;他不知道,那晚母亲彻夜未眠……

他入连队之后,经常向家望去。他仿佛看到母亲在田地里耕作的背影;他仿佛听到母亲的句句教导;他仿佛感受到母亲的孤单与盼儿归的急切……

他那自小在山中长大的母亲,没有岳飞母亲那样的心胸,亦无杨家女将的豪迈。她只是千万个普通母亲中的一位,他能平安的过完这一生,就是母亲最大的心愿。

他缓缓的闭上沉重的双眼。没有多少遗憾。

班长再也回不来了。、

门内,幼童脸上的花儿凋谢了。门外,乌鸦的叫声更让人心烦。时间如凝固般,静止。

小伙们把班长的勋章给幼童戴上,把遗书交给了她。小伙们说,班长在部队常常向家的方向望去,总是在自责自己不能在她面前尽孝。班长常说,他不后悔来到部队,倘若哪天他牺牲在冲锋的路上,那是他的光荣!军人,就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职业!

当洪水肆虐时,班长始终在抗洪第一线未曾后退。班长知道,他的背后有无数双满怀希冀的眼神在看着他;他的背后有无数个家庭需要他去保护;他的背后是共和国美丽的大地!

幼童安静的听这群小伙讲叙他们班长的故事。幼童胸前的勋章似有血的融入,显得那么庄重!军帽上的军徽反射出一道光芒向远方射去,在那光芒的尽头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小伙们临走时转告了军首长的话:

烈士一直在我们身边未曾离去,在另一片栖息地上,烈士的英魂还在守卫着她,守卫着共和国!

也许上天被他感动,让他以灵魂的方式存在,再回家看看。

他听到,他的战友向母亲讲述他在部队的点点滴滴,他有一丝骄傲;他看到,他的战友把他的照片拿给母亲看,他有一点害羞;他看到,一封又一封的书信被母亲收起,他也有一点痛苦。

他看向幼童的眼睛里,除了作为其父亲应有的宠爱,剩下的只有内疚。他仅仅给予幼童生命,陪伴、宠爱、安慰等他未曾给过。他听到母亲的追问,他也听到了战友的回答。他哭了,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是多么的想告诉母亲,他一直在,虽然他的身体留在冰冷的水中,但他的魂还在她的身边。

虚幻的双手摸向幼童胸前的勋章,军徽反射出的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朝着那道光芒望去,他看到了那些人——牺牲在海洋上空的王伟烈士;天津大爆炸中最美的逆行者;牺牲在异国他乡的申亮亮烈士……

这些烈士向他挥手,让他来到另一片栖息地上生活。烈士未曾离去,就如老兵不会死亡。他们,在另一片栖息地上生活。他们,依旧守卫着他们心中的那抹橄榄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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