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小提琴是在我还没上小学,当时的我比一把琴高不了多少,那时,当看到身为音乐老师的父亲能将一张张画满“蝌蚪”的平凡白纸,演绎出一首首动听的曲子的时候,我便不由自主的爱上了小提琴,并幻想能做一个小提琴名家,在音乐与快乐之间游走。那么小的我一练起琴来就是几个小时,四处找来名曲谱子和磁带欣赏。那时,梦想塞满我整个年少轻狂的天空。
第一次触摸到了梦的翅膀,是在我父亲单位的元旦晚会上,我与父亲二人合奏《梁祝》,我收到了同龄朋友中羡慕的神情,父亲朋友赞赏的目光。随着梦想的升温,我已经无法舍弃音乐了。我总是不停地听啊学啊练啊……
痴迷着音乐,痴迷着梦想,是我夏天的汗流浃背,冬天的手指发紫;是手指的不停裂开,长好,再裂开;是我肩托压出来的一道道久不散去的红印;是我在拉好时的雀跃,是我在几遍的练习都无动于衷的坚持。
小学六年级有次在电视上看到雅礼乐团的一次采访节目,那是他们刚从维也纳金色大厅表演载誉归来,当时越看越激动,我发誓我一定要到这所学校去读书,一定要成为乐团中的一员,这也是小小的我种下的又一个梦想。
岁月如丝,童年转瞬即逝。步入初中,山外青山楼外楼,我便发现了有比我拉得更好的强者,但我并未因此放弃,反而加强了我内心的动力,我十分渴望自己能做第一名,老天不负苦心人,我的琴技已有了质的突破,各种荣誉也如期而至。期间,多次参加长沙市的三独比赛,获得个人演奏一等奖。拿到了小提琴十级证书那天晚上,我把自己最珍爱的小提琴擦了一遍又一遍。那晚,我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我的音符遍地开花,梦想正如我的守望一样成长着。
初三毕业那年,我终于以优异的文化成绩考上了雅礼。当乐团老师看我拉下一段曲子后便坚决地留下我在乐团,并当了小提琴首席。乐团的每次排练我都认真参加,在里面技艺又跟着长进了不少,乐团的荣誉自不必提,长沙市特等奖,省一等奖,国家二等奖……
上高中后,自从知道985高校有艺术特长生招生考试可以降分,甚至可以降到一本线,我便又种下了一个梦想,发誓要拿到降一本资格,轻松地上到自己的目标大学,于是拜长沙最好的老师为师继续学习小提琴。
高中繁重的学习任务并没有冲淡我对小提琴的坚持,每周两节小提琴课,风雨无阻,别的同学坐在教室里做着题背着单词的时候,我也许在挤着去老师家的公家车上。还有,乐团每周一次地排练,我也从未间断。
约摸到了高二下学期,随乐团参加了在青岛举办的全国第五届中小学生艺术展演,排练、参赛前后耽误了个把月的时间,当月的考试文化成绩一落千丈,望着刺眼的分数,我的心纠在了一块。
我觉得我整个人很乱,成绩下降了。从高一开始坚持了走艺特生的路与宣布时决然的壮志凌云,如今也不太确定起来。班主任老师的谈话在耳边回响:“你不是艺术生,花这么多时间在小提琴上,成绩下滑了,艺术特长生考试降分名额又那么少,竞争又那样激烈,高考要是小提琴帮不到你,值得吗?”不知道,我该动摇吗?
理想啊?现实呀!
在终于的一次因多次揉弦没改进而被骂哭的时候,老师那句“参加名校艺特生考试的考生都差不多有中央音乐学院的专业水平,你这样下去就是个垫底的”映了我心底的担忧,打破了我最坚韧的一根防线。离艺术特长生考试只剩半年的时间,而我若只能垫底还有什么意义呢?我每周花这么多时间在小提琴上难道到头来都是一场空,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不,一转念,我已坚持这么多年了,就算拿不到加分,学了的东西也是一种养身的技艺,是能伴随我一辈子的东西,在我孤独时可以陪伴我,在我寂寞时让我陶醉。当初,一路坚持下来,并没有太多的功利,而是源自于内心的挚爱,既然这样,不如再拼一把,怎能放弃?
好在我的行动与语言总是比脑袋固执。在我的脑袋排山倒海之际,我口中还从未蹦出半个“放弃”。
“你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老师嚼着一个个字摇头,“一头愣地往前钻。”
一头愣?我为什么会被叫作一头愣?
老师见我没有反驳,眼中却是固执的火苗。“不信我们就先从揉弦改起,我先前讲得太多了,这次讲三个词:观察,思考,练习。”
这应当是所有学生从小到大都能听到的年长者的教导,然而在落实时也许觉得无所谓或是枯燥而放弃。而我这次认真听了也决心认真地试一次。首先我只看老师的一些得意门生的揉法,食指灵活地在弦上蠕动,对,类似前进地蚕一节节地动,而区别于我平时僵硬地抽动。而我如何去改善呢?练,有方法地练。我发现其实不止在琴上可以练,手背上,桌上,床板上,先练手指指尖关节不断弯曲的松动,再是整个腕的放松。
不想第二周就见成效了,到第四周已可以自由在琴板上跳舞了。随之,我竟音比原来准,弓比原来直。
“这是一种境界的提升,何为提升?一样升了别的都跟着升。何为境界?你对自己的要求。”老师对着我终是眉头舒展了。
我开始沉思。的确,我一直引以为荣的愣头青般的守望着梦想,其实不过是原地打转,仅守,何望?真的守望,的确是以一种最为纯粹的信念,最为简单的方式,日复一日,在平凡中造就不平凡。
高三,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我申请回家自习,目的是有更多的时间练琴。常有人问我:学习这么紧张,你还没放下小提琴呀?我似乎被他们归为不识时务的造梦者。然而,我有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在因技巧性的问题上苦苦观察和思考的长进中,在肩上压得红肿粗糙的两块红印里,在手指间疼着不断增厚的茧子里,在无尽时间金钱精力的付出中,这些他们看不到,也无需知道,我内心觉得值就足够。
尔后我很多事都释然了,不管艺特生的降分结果如何,我都会感恩和珍惜我在追寻路上的艰辛和收获,何况我的梦想不仅如此……
琴音不停,守望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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