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者总是值得歆羡的。正如诗人荷马所言,没有什么比漫无目的的徘徊更令人无法忍受。守望者守望倾世威名,守望财横天地,守望者守望箪食壶浆,守望安乐请贫,守望者守望真心真意,守望人间温情。守望者之所以幸福,在于其能守得,望得:无论守望为何,都能因此忘却外物而自得。然而,守望不因其自身美丽:守望往往是一种态度而非做法。真正能理解守望之人,必是高风亮节,自在逍遥的达真之士。
守在望之先。守有时是一种对现实的无奈,同时也是一种对未来的本真期待。有守才有条件望,因为准备望得所以有所守得。从柳永放弃考取功名守得自己的一方风花雪月,诗词天地,从司马迁放弃当世人们的看法而着眼于千秋万代,后世正名。他们的选择无一不证明:他们正坚守着。坚守有时意味着等待,意味着不知休止的漫长的时间,——他们中有很多人甚至已经放弃了在世时得到的结果,而放眼于后世。守是昏暗漫长的,而有识之士又何以守得如此漫长?正因为他们的志向,他们的兴致,他们的品德。而一言以蔽之,曰:“自在”。等候漫长,谁不经受磕磕绊绊?而有识之士正因其特有的自在,正直如松,坚韧如竹,傲然如梅。岁寒知其后凋,因此高山景行之人乐于亲近他们。通于天下,自在之意不就自然招致而来?还用得着苦心追求吗?那柳永安于风月,司马迁安于苦难,不也可以理解他们“守”的真义了吗?
望则是守得目的,也是守的升华。望是理想。没有望,守的无奈终究也只能是无奈。孙逸山不守他那一方医馆的小天地,决定“借医术入世之媒”,联络有识之士,积极改造社会,鲁迅不守他的小小书店高声呐喊,对旧时代以猛烈的撕扯,对旧势力以迎头痛击;周恩来不安于为名利,做官读书,大声疾呼;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多么沉痛的呼唤,多门坚定的理想!伟人之所以成为伟人,不因他们顺应时事,见机知命,也不因为他们叛逆疯狂,抨击世道。世事常常改变,又怎么能寻到一个真正的“望”的标准呢?而唯有安身立命,坚定内心,胸怀博大,心恋广宇,人放可避免世事浮沉,从“守”这片天地中走出来,走向极高的“望”的境界,到那时,世事安定而怡然自乐,世事危难也可安身立命,坚定内心,掌控世道的变化,进可救世,退可自保,上善若水般游历艰难险阻,必是到了逍遥自得之境。小的逍遥方可如此,觉无穷之宇宙,识有数之盈虚,做到不分物我,蝶与我亦生死大梦,不辨贫贵,辞楚相而曳尾于涂中。濮水垂钓,眼见渺渺河水却胸怀宇宙世界之意。“望”而至极,必将眼界无穷开阔而突破名缰利锁的束缚,再扩展到万事万物大同唯一。泰山之大,渺小到众人踩而踏之于下;水滴之小,博大到于光而映射万物。逍遥之境,大概就是望的最终归宿了吧!
守得自在,望得逍遥。守与望相辅相成,有守无望,碌碌无为,井底之蛙,而不知世界为大;有望无守,飘忽不定,纸上谈兵,看似潇洒自若而无所皈依。若能做到真正的守望以修养自身、改造世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又何必担心做不到高风亮节、逍遥自在?
叹息如今功搅名扰,能安于守望之士也已经埋没很久了!童星涌现,少年天才频繁推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追逐早日成才,因此揠苗助长,戚戚切切,殊不知苦难与时间打造出璞玉,只靠天才和流水只能打造卵石!中华民族是慢性的民族,温润俊秀的文化人,什么时候也到了这地步啊!曾有人说有一种鸟无足,生下来就不停飞行一直到死。连尧、舜这样的远古先贤都不曾见过这种鸟,谁又能想到他们到处都是呢?繁荣辉煌的名族是当下的名族,耐得住守望的名族才是未来的名族。尚且将希望寄与能守能望者,开创中国繁荣复兴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