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三爷坐在太师椅上,面对着查老爷子一众子孙叩拜,拒绝了吹奏百鸟朝凤的请求,轻轻的说:“不是钱的问题。”
我有点儿恍惚,想起我的家乡也有一群唢呐匠。 每当有人去世的时候,他们会带着几杆唢呐,骑着摩托结伴而来。他们围坐在早已准备好的“八仙桌”前,并不急着演奏,只是嗑着瓜子说笑,直到雇主出现放了几盒香烟在桌上,给了每个人100元钱,唢呐匠们才开始拿出各自的唢呐来,擦拭一番后才开始演奏。
他们吹得调子很单一,乐曲所谓的起伏跌宕在这不过是声音高低的变化,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是所谓的漫不经心。有时唢呐声也是戛然而止。直到雇主再次出现,塞给他们一些钱,他们脸上开始有了一丝笑容,忙不迭地把钱塞进口袋。吹奏的似乎更卖力些,声音徒然高昂起来。
他们不只是吹唢呐,若主家给的钱多些,往往有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站起唱一些像《九妹》这样的歌曲;若主家再加些钱,会有一个‘帮哭’的环节。就是唢呐匠中的其中一个人找主家讨要一个火盆,一些纸钱。在火盆里点着纸钱,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可能会装瘸,故意做出一些丑态,说几句低俗的话语,引的围观的村人哈哈大笑。 这群唢呐匠们没有德高望重的师傅传授技艺,出现时也没有隆重的接师礼。他们往往是无师自通,所到之处皆是鄙夷之声。
在我的家乡,唢呐匠们没有把唢呐吹到骨头缝里去,人们也并不觉得这是一门匠活,是所谓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村人们都极其轻视唢呐匠,认为他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请他们来演奏,不过是千百年来流传的一种形式。 于是收入甚微而又地位低下的唢呐匠们陆陆续续地走出乡村,去城市里打工赚钱。村人们不会阻拦,也没有谁会觉得惋惜,只是暗自庆幸走了一群“闲人。” 我想,是不是很多传统文化的消失都是这样,不仅仅因为掌握这门技艺的人对其缺乏深入骨髓的热爱。也因为世人的淡漠让他们感到凛神寒骨,悄怆幽神。对传统文化的守望不仅是对一部分人的事,也许应该是所有国人的责任。
小时候,我对唢呐有一种恐惧,因为只有在葬礼上才能听到它的声音。我固执地认为他会带走我的魂魄,埋在坟墓里,埋在漆黑冰冷的地下。可是当游天鸣一个人现在焦三爷坟前吹起《百鸟朝凤》时,我募地想起自己作为一个从泥土里长出来的农村人,尽管只有十八岁,却十年没有听过唢呐声了。
指导老师 孟凡明 德州市第一中学高三28班吴文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