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儿黄、面皮香

村里,兄弟三人围成一桌——

但他们不必约束——不得不无拘无束着——

兄弟们也只是笑,突起的青筋把皱纹拉得老长。

麦子还在微风中起伏,空气中饱和的麦香使他抖擞精神。

但现在,要收完麦子,然后插秧、种土豆、花生、芝麻。脚下的黄土地啊,总能生出庄稼人的期望。

“大爷,我们是扶贫干部,上级委派我们督察秸杆禁烧。大爷,这黄灿灿的麦杆烧起来,就变成了灰蒙蒙的烟啦!

“自家的地还动不得?”

那年,儿子把他接到城市,时候还早呢,就跟村里傍晚似的。早早吃过晚饭,儿子陪他到公园散步,一个小伙子上来就问:“大妈,公园南门怎么走?路标看不太清!”

“怪不得这地方只能盖高楼,这终日不见太阳的,麦子咋长啊?”

他想起这些,心里有点发慌。

他还是不语,一口一口抽着烟,呛的老三直咳嗽,屋里渐渐朦胧起来,淹没了面皮的热气,但他的心却渐渐明亮。

“别提了,我家那小子前年找个女朋友,没多久就不交往了,为啥? “那俩干部兴许是对的,麦杆真可以变成天上灰色的烟,跑也跑不掉哩。”他坐起来,注视着老三,“我抽几口烟你就呛得难受,这漫天的麦杆烧起来你还不得天天咳啊?”

“天下是大,但天下的人也多,如果收了庄稼,麦杆、稻杆、玉米杆、豆杆都烧了的话,那……这天下,也是老祖宗留给咋的,咱也得留给咱的儿孙啊!”

“老三身体不好,我也不想烧,但咋也不是年轻时候了,这几亩麦杆……咋办哪!”

“那不得我们掏工钱?”

月亮拉开黑幕的一角,任由万千繁星荡漾,把他们的衣裳照得雪亮。

麦儿黄了,面皮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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