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沉,活水远

随着年岁慢慢变大,随着知道的、经历的越来越多越发觉得未来一片茫然。如一片夜里慢慢降雾的海面,湿气越来越重,身子越来越低,步伐也越来越沉。茫然于海面踱步,呆滞的看自己海面上的倒影。拖着巨大的枷锁,走没有尽头的路,你不知道下一步将迈到哪里,你也不知道阳光何时升起,满身只剩怨气和死气。觉得自己如同诗中所道般:身未死而魂先亡。我也向往诗中的远方,向往春暖花开,但那只是海面上的点点荧光,梦幻但又虚无。

我在课余时间看过一些书,有阳春白雪,有下里巴人,有空谷绝响,亦有雷霆乍惊。看得多了,知道的多了,突然发现我是脱离不了迷茫的,这是必经之路,就和她一样。

国家是一群人的集合,但我愿把它看作一个人。她从懵懂之中苏醒,经历幼年时的天真烂漫,火速进入青春这个爆炸绚烂的时期。她因自己的成功喜悦,在时光的洗濯中变得熠熠发光,突然她又迅速的灭掉了,只留点点火星和悠长,夹杂着炮火、鲜血味道的薄烟。那烟慢慢弥漫,慢慢扩张,成了一张密不可透的网,把发光的少女包裹,一层又一层,她陷入了黑暗,和与我一样的,漫无边际的迷茫。

我在黑夜中醒来,在黑夜中行走,在黑夜中迷路,在黑夜中变得不知所措。当我偶然抬起右手,一只更加温暖的手包裹住了我,而立之年的她站在我的身后,用一股苍茫,平静,如悠远的古琴般的声音和我说着,她想要告诉我的话。她已没了少女时的好动好强,她的青春已不在,但青春所带给她的荣耀,失败,乃至伤口都慢慢沉淀,化作她身体里的力量,更化作了她那茫茫海面之下的,一条走过无数遍才慢慢踏实了的路。她的手掌干燥温暖,如冬天吸收了一天阳光的棉被,温暖了我被阵阵海风划破,流着血,带着痂的手掌。

她和我讲了她的故事,卷着悲凉的风袭来。她的幼年生长在一片广袤的土地上,漫漫四方不见人烟,她独自生长、占领,变得强盛甚至变成少女后期的自负。少女时的她,有着对这个世界的初步认知,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大步走在自己的路上,面对着一切都饱含好奇与热情,面对着一切都去接受学习,她如同一滩活水,流在自己的道路上慢慢延伸。遇到山说,漫过去吧,她漫出一条崎岖而又悠长的丝绸之路;遇到沟说,漫过去吧,她漫成汪洋大海,漫出海上丝路。直到一天,她停下了,回首看看,发现自己漫过无数座山,填满无数沟壑,她说,地大物博,无奇不有。她停止了。

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殊不知漫的多、广却只有浅浅一层,水下泥沙松散,是站不住脚的。工业革命的太阳一晒,就不断的蒸发。她只敢在夜晚出来,望着与我一样的漫漫海面叹气,一步一步向前走,不知从哪来,也不知道到哪去。她的身边也围绕了一群萤火虫,小小的,却努力发着光。销烟运动开始发光,又熄灭,她往前走;洋务运动接着亮起,又熄灭,她向前走;民国成立绽放转瞬即逝的光芒,她往前冲;五四运动发光发热,她向前冲;当萤火虫的光芒足够多了,照亮了整片海域,她的步伐也变得愈发坚定,她昂起头,丢下身上的包袱,冲着许久未见的阳光,在1949年发出一声长啸。

她说孩子,抓住你身边的小小荧光,随着他们走,即使远方再远,即使黑夜再漫长,你也会走出自己的路,你的每一步会让脚下的泥沙变得坚实,你要动起来,一直往前。你要知道,像我一样,死水沉而活水远。

于是,我走在自己的路上,无数人走在自己的路上,我们都走在国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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