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努尔

远疆,掩盖在深山中村子的宁静被“铃铃”声打破。

“阿依努尔支书,有你的电话!”村里接线员叫喊着。阿依努尔坐在办公桌前,正愁着村里致富问题,听见叫喊,连忙接起电话。

“您好,我是县政府的工作人员,明天县委会派人来你村检查,请做好准备。”电话里甜美的女声迅速结束。阿依努尔却疑惑到“难道这个村的贫困问题可以一次性解决了?”

阿依努尔是这个贫困村唯一一位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她毅然拒绝了一家企业的高薪职位,回到家乡支援建设,希望给这个深山中被贫穷如枷锁般束缚着的家乡带来一丝希望。可她明白,这个村庄的困难不是人民不踏实肯干,亦不是没有畅销的农产品,而是缺少一条路,一条为村民带来光明的致富路。

第二天,县委的人还带了一位富商来。富商看中这里地价便宜,劳动力充足,想在当地建工厂。

“阿依努尔,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沈总。”县委王主任介绍道,“是这样的,他想在这里开一家化工厂。条件是让村民们都搬迁到崭新的楼房里去,他还答应帮你们村修路,你们村儿可真是幸运,未来就有盼头喽,而且这个工厂交的税还能让县里财政增收不少呢。”

阿依努尔沉默良久,道:“化工厂?这么肥沃的土地,清澈的水流,被污染了,太可惜了!”

王主任脸一板,“再好的土地,你们这儿不还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结出的水果再甜,没有公路,不照样烂在土地里?你仔细想想,县里的情况也很困难,根本没钱给你们修路。人家沈总既帮你们盖房,又帮你们修路,工厂还可解决就业问题。县里村里都是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你可别犯傻!”

阿依努尔抬头望见远方澄澈的天空,纯净的溪流,思索一番,缓缓地说:“这件事得大家商议才行。”

王主任心下一喜,“可以,没问题!”

第二天,村民大会上,阿依努尔将全部情况告知大家,大家都争辩得不可开交。支持者认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家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反对者认为:家乡的土地那么肥沃,结出的葡萄个个如玛瑙一般,可是大自然的恩赐,开化工厂可就真是废了。最终,举手表决时,阿依努尔缓慢站起身,说道:“我明白大家的苦心,也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村中的发展。若是大家都支持开工厂,我一定尊重大家的选择。若大家反对,我在此承诺:我一定带领着大家把这条路修出来,就算用五年、十年,只要我们坚持,总会一点点接近成功,这条致富路一定会修通!”

村民们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最终大家都反对开工厂,阿依努尔深深鞠躬,哽咽着说道:“谢谢,谢谢大家肯保护这片纯净的土地。”

阿依努尔即刻将结果告知王主任。王主任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们村的人真是顽固不化,告诉你们,想县里拨款修路,门儿都没有!”

阿依努尔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沉默了一会。她回到家,看见头发花白的阿爸正靠在床头叹息。阿爸看见她,问道:“听说你要带领全村修路,你哪里来钱啊?”

“阿爸,我想……我想把您给我攒的那笔钱拿出来,加上我自己在外读书攒下的一些积蓄,好歹,也算有启动资金了。”

“不行!那可是我为你备下的嫁妆!你也知道,按这儿的习俗,没有嫁妆的女孩儿,是不会得到祝福的!”

“可村里这条路不修好,大家过不上好日子,我是不会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的!”

这时阿妈走出来,“老头子,你也知道你闺女的犟脾气,算了吧。”

阿爸复叹息一声,从衣柜底层拿出两万元,交到她手里,摇了摇头。

阿依努尔眼含热泪,“阿爸阿妈,我一定让您二老过上好日子!”

听闻要修路,家家户户都拿出多年积蓄,启动资金有了,这条路总算是开工了。工程技术难度高,阿依努尔运用大学知识,日夜攻破一个又一个难题;材料成本贵,阿依努尔求了供应商一次又一次,得到最低折扣;人工不够,阿依努尔亲自带着全村青壮年动手修路,她一个女孩儿,却往往冲在最前面。一双手满是沙石刮蹭留下的伤痕,一张脸早已失去当初的细腻。

终于,耗时三年,这条翻山越岭的“天路”算是成了。纵使这条路只是由简单的石子铺就,但每一寸都是由全村人的心血铸就;纵使这条路尚不如柏油马路平坦宽敞,但在全村人看来,路的那一头便是光明的未来!

自此,村中甜美的瓜果大量外销,村里发展又恰逢好时机,赶上国家“一带一路战略”惠及新疆。大车大车的大枣,雪梨,葡萄等水果远销欧洲,遍布世界。家家户户都修起新房,村民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等村里与国外投资商签订长期协议的那天,阿依努尔坐在办公桌前,眼前却一阵发黑,等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她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么多年的辛苦操劳,早已落下一身病。妈妈坐在床边照顾她,告诉她:“你这是多年积下的严重胃病和低血糖。阿妈是让你好好干,可也……”阿妈哽咽着:“可也没让你给自己添一身伤病啊!”

站在一旁的村民帕沙阿訇也紧接着道:“是啊,书记,你为我们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得亏你当初坚持不开工厂啊,不然我们今天就不会有既富足又环保的好生活了,大家也都明白了啥叫‘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啦,你一定好好修养,我们等着你好起来,带着我们在这条致富路上继续走下去呢!”

阿依努尔握着阿妈的手,对着村民们笑着道:“好,我一定好好养病,带着大家继续致富,只要你们过的好,只要天空依旧湛蓝,这片土地依旧纯净,我就知足了……”

窗外,阳光正好,绿树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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