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年时间,官鹅沟已如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女,出阁为天下名胜了,引得游人纷至沓来,留恋忘返。这于我也欣欣然地得意,因为我也早就盼着她有这么一天了。
记得二十年前,我还是一名懵懵懂懂的中学生,特喜欢文学,于是经常带了纸笔去大河坝沟练笔头,在光滑的乱石上粗糙的柳树皮上用小刀刻一个个“任翔到此一游”,孩子的稚气与梦想尽显其真。那时官鹅沟还很沉寂,连本县居民都鲜为人知,殊不知大河坝是和马圈沟、官鹅沟、缸沟、八峡沟、大庙滩六大景区接连在一起的,就象六位下凡的仙子,翩翩游舞于逶迤磅礴的西秦岭东段的山脉里。
当然我之知道她,是在毕业参加工作以后,并非因之“九奇”之美,却是听说宕昌的山民常去那里放木头。他们偷砍了其中的林木,于夜间在水上放之漂浮,山民腰间别着锋利的虎子,手里撺着粗绳,嘴里抬着手电筒,暗夜里冷风飕飕,身体饥寒交迫,自然不敢像船夫那样自由地放歌,那是为了一家大小的生计在偷伐呢。今天想来,破坏国家级森林公园,那罪恶可是深重之极,只怪乎当时世人“不知庐山真面目”,也就既往不咎了吧。
我记得在文字上见到官鹅沟之奇特,是原甘南州委书记郝洪涛写的一篇散文《养在深闺人未识》,虽是美伦美焕的文章,但主旨却在于呼吁天下苍生睁开慧眼,去开发和利用这堪称“小九寨沟”的人间天堂。由此才知我们祖先刀耕火种生生不息的这块荒原上,竟藏匿着这样一个天下奇绝。她既具北国之雄奇,又有南国之秀丽,物华天宝,资源丰富,是发掘最迟,保护最完好的4A级旅游景区和国家级林公园。
闲暇之余我常去官鹅沟采风,有时也带外国团队旅游,因我的有规律的生活是白天讲授英文,晚间笔耕于书案,所以我也在时时寻找写做作的素材。去时或坐车或远足,更多的是骑自行车单骑直往,细细想来已不下四十余次了罢。春季也常携一二学友游玩,间或“沉醉不知归路”,夏天酣卧于草丛间睡到自然醒,秋天去拍照放歌有时怀疑到了仙境或异国,冬天踏雪寻梅,偶而即兴做无病呻吟的文章。出行又十分的简单,在官鹅沟口吃一碗可口的酿皮,路上拔一把又酸又甜的野草莓,在停车场买一瓶雪碧,前后花十块钱左右,应该说是十分的经济了。回来又兴味盎然,涉笔成趣。常独坐灯下,细细回味她的四季风光,咀嚼其中蕴藏的深味,偶于梦中大言不惭地和宋代隐士在歪脖子柳树下对弈,学过那闲云野鹤的生活,让纷扰的心情得一闲适的羁旅,也算自得其乐,感觉这不是浅尝辄止的好高婺远,只为心中的那一份寄情于山水的单恋和偏爱吧。
记得从宕昌城区进了沟去,先有观鹅卧佛和明湖这些人为的痕迹很重的景点,倒是不怎么让人叹为观止的。其实每一个景点何尝不是这样,有时人为的雕饰也很重要呢,比如长达三十二公里的景区行道树,两边栽植的垂柳,长得十二分的婀娜多姿,绿中泛着黄,黄中透着亮,鲜嫩得都快要断了似的,长长的柳枝,好似天女纤细的衣袖,低垂着搭在干净的水泥路面上,旅游车经过时,车的反光镜架子上竟挂了十数枝。偶见那官鹅迎客松张开热情的双臂欢迎八方来客,电力宾馆掩映在苍苍茫茫的林海之中,蓬勃的激情便四溢而出,自我陶醉得极其投入。
春天,雪水夹带着银亮的冰珠,潇潇洒洒地从沟沟坎坎里蜿蜿蜒蜒而下,或如九曲迂回,坦坦荡荡,或如银蛇盘舞,白浪冲天。在一些不知名的野草和苔藓里,早已开出了湿湿润润的小花,还带着冰珠子呢。黄如雏菊,紫如马兰,红如绒球,在料峭的春风里凛然怒放,在马路边无拒无束地无规则地散开着,虽玲珑娇小却春意盎然。那酷似芦苇的水草则破冰而出,在风中摇曳,依稀里可听得见风铃般的响声回荡在幽深的山谷里。仲春时节,在山路边,就在你的脚旁,烂漫的春花开得非常豪放和迷人,而且枝叶很是繁茂,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呼不出它们的芳名,倘若随便挖了一株载植在庭院里,会羞死家养的闺阁室花的,可是景区的花是给普天下的人看的,是动植物的家园,是能随便偷盗的吗?我的有过这份邪念,已实属罪过了。水几乎是任何自然景观的生命吧,这里,冰凉刺骨的溪水清澈见底,照得见蓝盈盈的天空一览无余,照得见皑皑雪峰高插云天,照得见天上的飞鸟上下翻飞,照得见游人欢喜拍照的身影随波荡漾。那春水里的游鱼,始终是那么爱害羞的,不肯出来见人,但太阳朗照时,你会看得见在湖心荡漾开的一波一波水圈儿,这就说明鱼在那里活动呢。水上有十几对鸭群在嬉戏,几只小舟在湖边的草地上永远地搁浅,仿佛只为增加这里一丝的空寂和落寞,亭子里间或有一两个游人在闲望阴平古羌寨的炊烟,一切显得格外的恬静与自然。这里的神话故事特别多,几乎每一处景点就有一个,近来虽有文友关于官鹅神话的故事出版,但还需进一步的挖掘和整理。有次,我问及官鹅沟当地的藏民:“这里的神话多不多”,对方很干脆地回答说:“哎呀,多得很”。
夏天,美丽的官鹅沟好比那丰韵的少妇刚刚睡醒,露着睡衣和红润的双腮,美得都有些汪洋恣肆了。你看,在纵横的幽谷里,在重叠的林莽间,在奇峰怪石里,到处是古木参天,柏荫森森,无一处不是视野纳凉的好地方。据资料记载,这里漫山遍野生长着云杉、秦岭冷杉、油松、波氏落叶松、华山松、桧柏、栎类、桦木、白杨等乔木和牡丹、五角枫、芍药、野丁香,黄杨、虞美人、马兰花、杜鹃等灌木50余科700多种,分布着刺五加、冬虫夏草、黄连、半夏、贝母、细辛、大黄等100多种药用植物。那些树木蓊郁繁茂,翠绿欲滴,千扭百曲,或在河谷斜跨两岸,或在山腰相依相傍,或于山顶迎风独舞,或于石崖摇摇欲坠,各呈千秋。偶有水鸟扑棱棱飞落树梢,竟震荡得大黄蜂乱舞,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在这讳莫如深的森林迷宫里,藏匿着白唇鹿、金钱豹、云豹、斑尾榛鸡等4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毛冠鹿、苏门羚、黑熊、蓝马鸡、褐马鸡、林麝、红腹角雉等23种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豹猫、北方山溪鲵、黄麂子、石貂等7种省重点保护动物。奇异的原始森林和种类繁多的动物群,使官鹅沟更加富有鲜活的生命,更具有原生态特征,彰显出人与自然难得的亲和力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秋天,官鹅沟如一幅幅色度较深的西方油画,七彩杂陈,层林尽染,浓郁沉静,富于变幻。红叶经受了晚霜的洗礼,一丛又一丛地铺陈在峰顶山峦,万绿千红,大胆写意,不惜泼墨地渲染秋色的绚烂与多姿。自动调整着她的色阶,对比度,色彩以及亮度,伴着白缎子似的飘扬的飞瀑,形成了独特瑰丽的一幕幕动画。几经峰回路转,你看,在苍鹰盘旋的天井外,在碧蓝的天空下,有一道瀑流忽然从天而降,犹如一条银龙从空中飞下,悠悠忽忽,晃晃荡荡,神态潇洒自如。细看这条瀑布,它是从几十丈高的山崖顶上落下的,自古只有水往低处流,而这里的山崖两侧沟内无水,崖顶却有瀑布,真是"水往高处流"。随河风轻拂,它飘飘洒洒,飘逸而矫健,给人以无限联想,"飞流直下三千尺,凝似银河落九天"正是它的传神写照。洁白的瀑流击在棱角突兀的岩石上,溅起串串晶莹的珍珠,向四面八方飞散而去。道道涓涓细流,化成条条白龙,从岩石的四周蜿蜒游去。在官鹅沟众多的瀑布中,九天飞瀑以它的凌空飞泻,潇洒自如而独树一帜。在秋日的蓝天映衬下,道道瀑布各呈其美,最著名的瀑布还有:龙涎瀑、水帘瀑、素练瀑等,不一而足。总之,瀑布使得官鹅沟的景点显得相对集中,又使盘龙峡和月牙湖等奇异的地理造型带上了神话的色彩,走进秋日的官鹅沟,采集灿若繁星的蘑菇,听百鸟婉转鸣啾,昆虫低吟浅唱,踏落英缤纷,观草莽间蛇出蟒进,青石上溪水汩汩,五色奇石在水花下闪着斑斓的色彩,古老的原木散见于悠悠河谷,真是恍若仙境一般,温婉含蓄,清新扑鼻,犹如走进了一本美丽动人的风光画册。
冬天,在其他景区,应该说是大雪封门的时候了,可是在官鹅沟,一年四季皆有景可揽。你可以踏雪赏玩玲珑剔透的琼花玉树,冰柱、冰挂、冰瀑,想象玉皇的天宫里冷酷的语言和天命的不可抗拒。想象我们读的神话书籍里天界的神仙如何折腾诚实的凡夫,罢了又拿出他们的法器救人于危难之时,一个个都是戏弄人的大使。也可以听雪落枝头飞鸟觅食的鸣叫,看太阳反射红腹锦鸡彩虹般的羽翼,循着山鸡的雪中爪印听鸟语的天机与悬密,拍壮观如雾凇般逶迤的北国世界,披雪的苍松如整齐的士兵经受严寒的考验。虽是寒风灌领,手足麻木,但奇异的冰雕世界有时却像童话王国那般纯洁和清高,这完全在于一个人的心境吧,看着大片的六棱雪花沸沸扬扬从天而降,好象上帝在用一只大筛子在高空狂摇着,面对这冰清玉洁的天地,你不能不慨叹生命的庄严与强大,你不能不折服于一个真正纯净的自然世界的淡雅与崇高。当然冬天至于人最为愉悦的,莫过于在羌藏农家乐享受地道的民俗生活。在冻成了一块平面镜的的立界湖边,农家乐的大红灯笼像红橘子那样耀眼,躺在捂着厚厚花被子的热炕上,眼前是烈焰升腾的铜火盆,耳鼓里是呼啸的河风,院子里天真的孩子们戴着奇异的面具在笑着唱着,跳着羌藏白马舞,这时,你的心情一定是欢愉的,你不要忘了喝香甜的美酒,不要忘了吃味道鲜美的暖锅和大盘鸡,不要忘了用一颗诚实的心去对待视诚信为生命的官鹅兄弟。如果你是一位艺术家或落难的政客,你愿意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让你疲倦的意志得到恢复和休整。
我想,但凭这样一点粗浅的文字,是远不能解诸君旅游之渴的,王国维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也”,我只想表达自己对官鹅沟的一点钟情之意罢了。多少人日里夜里盼望着这颗璀璨的自然宝石能被世人赏识,因为她的确是值得称道和欣赏的。如今这个梦想已逐步变为现实,一年四季,官鹅沟里总是飘荡着无数中外游客欢乐的笑声和啧啧惊叹声,媒体也在大造旅游声势,艺术家们也在抓紧时间搞文化开发。从兰州一路下来,你难免会见到宣传官鹅沟的巨幅广告牌拦住你的视野,听说在新疆广袤的土地上和一些大城市,各大宾馆饭店和旅行社都在刻意做兰渝铁路全线游的宣传,其中自然少不了“三色宕昌,九奇官鹅”,因特网上就更多了。可见,政府和市场也是在这方面做了非常多的推介和运营工作,成效是非常显著的。今天,官鹅沟的旅游品牌已经打造成型,旅游服务功能正在越来越完善,相关的土特产品正在研发和包装设计之中,现在是有了一个好的开端,今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哩,我殷切地期待着她的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