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景作文:克拉克河谷怀旧--海明威

夏末,大鳟鱼告别了上游的水坑,游到了溪河中央,正要顺流而下,到大峡谷的深水里过冬。因此,9月的头两周,正是垂钓的好时节。此地的鳟鱼肥壮、滑嫩、亮光光的。几乎所有的鳟鱼都跳着咬钩。你要是放两把鱼钩,多半能同时钓着两尾鳟鱼。要在湍急的溪流中摆弄好上了钩的鱼,那技巧就不能是一般的娴熟。

夜凉如水。你若在半夜醒来,会听见郊狼的嚎声。白天,你不必过早到溪边去。一夜的寒风吹彻了溪水,太阳要近乎正午才能照到溪河上。只有到那时,鳟鱼才肯出来捕食。

清晨,你可以骑马到野外遛遛;要不,就坐在小屋前,任阳光照在身上,慵懒得远眺河谷对岸。那儿,饲草割了,草地一片萎黄,在一排颤杨映衬下,平平展展的。这会儿到了秋天,颤杨也黄了。远方,起伏的群山上,鼠尾草一片银灰色。

河的上游,耸立着两座山峰:引航峰和二指峰。月底,我们可以到那儿去猎山羊。你坐在阳光里,心里惊叹着,群山远远望去竟有如此端正的形状:线条清晰,轮廓分明。于是,你记得了从遥远的地方望到山影。这情景不同于你停车地方的嶙峋的山崖,不同于你跨过的起伏不平的滑岩,也不同于那突出的狭长的石块。你汗涔涔地从这块通到山峰后面的石头上摸行着,不敢朝下望一眼;你绕过线条圆滑而规则的山峰,来到一片空地上,下边,山腰上有一片绿草如茵的凹地。一只老公羊正带着三只小公羊在凹地上野桧林里吃草。

老公羊一身紫灰,只有臀部是白色的。它抬起头时,你能看到它头上的那对犄角又大又厚实。你躺在三里外的一块背风的岩石后面,用一副蔡斯望远镜细细搜寻着这高地上的每一寸风光。当你望着碧油油的野桧丛时,老公羊暴露在你的视线里的,正是它臀部的那撮白毛。

这会,你坐在小屋前面,你还记得朝山下射去的子弹。小公羊们直起身子,转过头来注视着老公羊,等着它站起来。它们看不见高处的你,也没有嗅出你的气味。枪声没有惊动它们,它们以为只是又滚下去了的一块卵石。

曾记当年,我们在林溪的源头盖了一间木屋。我们每次外出,大灰熊总是撞开了屋门。那年的雪姗姗来迟,这头熊因此不肯冬眠。整个秋天,它不是扯开木屋的门,就是毁坏陷阱。它精明绝顶,白天,你不断会见到它。你还记得,后来,小锤溪溪头的高地上,来了三头大灰熊。你听到木头断裂的声音,以为是母麋在奔跑。跟着,它们出现在眼前,在零零碎碎的日影里,偷偷地、轻悠悠地跑着,太阳照在它们身上,短而硬的鬃毛闪烁着柔和的银光。

你记得,秋天,麋鹿一天天肥胖起来;公牛离你那么近,它抬头时,你能看到它胸脯肌肉的起伏。但是,你仍看不到它藏在密林中的头。你听到了深沉而高亢的叫声,听见了山谷那边的应和声。你想起了你放弃的一只只畜牲的头。你没有朝它们开枪。它们全令你心旷神怡。

你记得那些初学骑马的孩子们,不同的马,不同的骑法。他们是那么热爱那片乡土。你记得最初踏上这块土地时的情形。那年,你开着新买的平生第一辆车来这儿,一下呆了四个多月,因为,你得等沼泽地上的路冻得结结实实,车子才能开出去。你该没有忘记,一次次狩猎,一次次垂钓;该没有忘记烈日下的策马扬鞭,还有灰蒙蒙的货车车厢。在寒意袭人的深秋,你骑着马,默默地在牛群的后面朝高坡上走去。你发觉,它们像野鹿一样,既狂蹦乱窜,又温顺恬静;只是它们全都聚拢在一起,朝山下低矮的田野赶去的时候,才高声嘶喊咆哮起来。

然后,就到了冬天。树枝上光秃秃的。大雪漫天飞扬,你看不见路。马鞍湿了,结了一层冰,你照样在雪地上踏出一条道儿,不停地挪动着双脚,朝山下走去。你到了牧场,一边品尝着撩人的、热乎乎的威士忌,一边在旺烈的炉火旁换上干净衣服。乡村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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