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白菊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特喜欢给老师打分,尤其是对于有点 “特色”的老师,但平日里,与同学们议论最多的,则是政治老 师谢莉莎——衝阳市一中髙一四七班的班主任。

我们相识于两年前的九月。当她刚往这个新组成的高一 班的讲台上一站时,台下便一片哗然。怎么这么年轻呢,年轻 得让人怀疑她的能力;还这么时髦,时髦得让人怀疑她的深 度,不髙的个头,脚上穿的是高跟的响底皮鞋。自此那皮鞋所 特有的“当当”声就成了我们的报警器,只要甬道上传来这有 节奏的不急不缓的声音,教室里立刻呈现一片“这里的黎明 静消悄”的气氛,这种戏剧性的游戏与那叮当悦耳的脚步声却 成为一种温馨的记忆留在我们心中。这当然是后话,暂且不 提。且说在那九月天里,她仍然穿着绿绒线的套装捃,齐肩的 披发衬着一张十分端庄却又近乎苍白的睑,连嘴唇都没有太多的血色,唯有那饱满的额头与那双顾盼分明的大眼晴向人 展示着一种超凡的智慧。她的话不多,开场白并没有给我们留下太深的印象,只依稀记得,她曾宣布过她并不介意学生直呼 她的名字,理由根据是:名字只不过是一种代号而已。对于她的坦白,同学们并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报以癍狂的掌声,但是,从五十双眼睛的共同焦点上可以看出,五十颗心已被她的 一种不可言传的安然气质所牵制,她的确有那么点“万存引 力”!

回到寝室里,姑娘们欢呼:“太棒了!” 可事实并不妙。这不,才刚开学,谢莉莎就下圣旨:毎天 早晨在操场跑三圏。“三圈?”几个纤纤弱弱的女孩子差点晕 倒。说真的,面对着方圆四百米跑道的“黄土低坡”我的确先怯 三分,且不提那晨雾中的尘土飞扬吧,单说那冬日里要从暧烘 烘的被窝里爬出来就需要一股非凡的毅力。无奈“军令如山 倒”,跑就跑呗!反正本小姐的“偷工减料”学已达到以假乱真 的水平。对付这个初来乍到的她来说,不在话下。 可是,天晓得这次怎么让她给逮住了。 “人家能力有限嘛!三圈呢!”我夸张地瞪圆了眼睛说。 “可是你只跑了一圏呀!我说跑两圈,你们只会跑一圈,为 了达到让你们至少跑两圈的目的,我当然宣布跑三圏啦,这是 一种心理战术。”

嘿!想不到她还有这一手怪招。

民主选举在校园里早已不是热门话题。不过,竞选班长这样的活动还是我班在一中创的先例。不出几日,谢莉莎又别出 心裁—民主定班规,集立法者、执法者、守法者于一体!哈!她的用意不言而喻。于是一套比较完备的“学分制”在班里建 起,效果颇佳,继而学校在各班推广。一四七班的大旗呼啦啦 地张开了。全体同学步入正常的学习轨道,这叫真人不露相, 着来地还真有两手绝活。

可是“水满则溢,月满则缺”。这不?谢莉莎渐渐地有点不得人心了。你且听听姑娘们在寝室里发的牢骚吧:

―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淮给我扪班干部处理,连参加 学校的文艺汇演都不闻不问。

——说她脱离群众吧,她又显得太爱管闲事。好端端地做 她的政治教员吧却要每周测验我们的英文默写。

——虽然她神龙见首不见尾,可是在周末总结中她能把 几个“地下工作者”的秘密行踪来个大曝光,像个老干探! 也是,教政治的她的确谙熟“扶植与放手”的辩证关系” 上她的政治课,可谓是如沐三月之风。她是一个天才的演 说家,上下五千年,纵横数万里,她都能侃侃而谈。她时常把我 们的思绪带出禅痤的教室,带我们走过伤痕文学,走过反思文 学,把改革长卷的巨大壁画展现在我们眼前。教室里鸦雀无 声,只有她充满激情的,话语在回荡……

作为一个政治老师,两年来,她还多次帮班上的文学爱好 者阅改习作,认真圏点评语。烛光晚会上,她教我们跳集体舞, 唱《外婆的澎湖湾》与《社会主义好》。这时她不是老师,而是姐 姐。两年来,同学们与她共过餐,也在她的斗室里同看过世界 杯足球赛……说也奇怪,在她的一颦一笑中,在她举手投足 的潜移默化下,我们渐渐惊喜地发现原来自己已经长大,且不 说那些“管鸡毛蒜皮”的班干部的工作能力加强了,单说那每学期的期末考试,我们班总是总分第一,班上的小品两次在文 艺汇演中获得一等奖。而慷慨的谢老师却把“文明班级”的教 师奖金变成了我们春游的柯达彩色胶卷,为我们留下青春的见证。

又逢九月,看到那张苍白的脸与那双闪烁智慧的大眼晴时,就使我想起盛幵的白菊。

啊!这又是一个白菊盛开的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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