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故事总是说也说不尽,童年的记忆总是挥也回不去,童年的幸福是留在心中的温暖,然而渐渐远去的童年竟让我如此伤感。
即使广东现在还穿一件衣服,我也依旧能感觉到冬天的气息。比如那阳光,看着就比任何时候都温暖。微博里看到这样一句话:“又到了洗澡靠勇气,起床靠毅力的时节”,想想家乡以及北方,应该还真是这样。所以,一到冬天,我就庆幸自己来了广东。
家乡的冬天,我总是躲在家里不愿意出门,我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蜷缩在火笼上取暖。每年一到冬天,在阁楼里晾了大半年的火笼就出场了。它要陪伴我们度过整个冬天和初春。那是我们乡下人用来御寒的主要工具,分篾火笼和木火笼两种。篾火笼状如竹篮,内包着一个钵状瓦罐。木火笼状如木箱,内放一个铁皮的敞口方盒。这火笼,轻便实用,可提可放,特别是木火笼,放下还能就地当小板凳坐,极方便。
七八十年代的乡村,农家里主要都是烧柴。山里树木多,柴火大都是木头、树枝。松树、杉树、杂树都有。上山砍柴是村里人冬天里的主要活计,大人小孩一起山上。家家门前都有个柴坪,这些柴火都砍断成一尺来长,再用斧头劈开,整齐地堆放在檐阶下,或一块块架空堆成宝塔形,这样干燥得快。还有捆成一把一把的树枝柴也整齐地码放在檐阶下。从乡村人家经过,你只需看一眼他家檐阶下的柴火,就能知道这家人有多勤快。
冬天的清早,主妇们早早起来烧火煮饭,灶膛里总会有许多火红的火屎,用火铲先把冷火笼里先前留下的冷灰铲出一些,挖个小坑,再把火红的火屎埋进去,用点冷灰薄薄地盖一层,就是一个温暖的火笼。一餐早饭煮完,就能铲好几个火笼。勤劳体贴的主妇们,这时会把火笼挨个提到公公婆婆、老公孩子的床前,再叫他们起床。细心贤慧的主妇们还会把他们的布鞋放在火笼上。有喷香的早饭和温暖的火笼,家人们便不再贪恋被窝里那点热气,总会迅速地起床。穿上烤暖了的鞋,从脚底一直暖到心窝。
吃完早饭,大人孩子,不管是去走家串户,还是去上学,都会提个火笼出门。基本上是火笼不离手。男人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就直接坐在火笼上,没有谁去坐冷板凳;女人们聚在一起,纳鞋底打鞋垫织毛衣,脚下也都放个火笼;孩子们上课时,脚下也都有个温暖的火笼。
用了一个上午慢慢变凉了的火笼,提回家,勤快的主妇会在做中饭的时候再重新铲些火红的火屎,将它又变成一个温暖的火炉。
记得上小学那会儿,学校食堂只负责帮学生蒸饭。孩子们都是从自家带饭到学校蒸热一下再吃。而到冬天,我们有时就不把饭盒放到食堂去。而是放在火笼上,让它保温。下课了,拿出来吃两口,不到中午,饭就吃光了。于是中午便又带着空饭盒回家吃饭去。
而孩子们最有瘾的,是煨豆子。那时冬天用来涂脸护肤的,是一种叫“百雀羚”东西。用完后,孩子们将圆形的小盒子洗干净。从家里拿些黄豆,放进盒子里,再将小盒子埋进火笼里。不多久,黄豆就能煨熟,煨熟的黄豆会爆裂,劲很大,在“百雀羚“的盒子里调皮地乱跳,敲得盒子膨膨直响。听到这种声音,就可以把盒子拿出来,得小心翼翼,别烫着手。凉上一会儿,再把盖子打开,立刻就飘出一股浓郁的香味。在那个零食缺乏的年月,这可是我们孩子们的美味。有时,我们也拿红薯、芋仔、花生等放到火笼里煨,那香味,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如今各类美食也无法替代。
冬日里,夜晚很漫长,也很多事情可以做。拣茶籽,切萝卜晒干,切芥菜做酸菜,或是小孩子做作业,主妇们纳鞋底,这都少不了火笼陪伴。有时,无事,就干巴巴坐着大人们聊聊天,孩子坐在火笼上趴在大人腿上就能睡着。在我的记忆中,我童年没有跟大人撒娇的场面;但冬天的夜晚,坐在火笼上趴在妈妈或爷爷的大腿上睡着的亲昵情景还是不少。有时,爷爷会就着昏暗的灯光,为坐在火笼上的我们剪指甲、掏耳朵。
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农村慢慢地也开始烧煤烧液化气,柴火慢慢撤出了厨房,火笼也不得不退出历史的舞台。取暖的工具也慢慢地变成了暖手炉、电暖器、空调。
火笼渐渐离我们远去,那朴实温馨的农家生活却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