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给你们带来什么

我从城里回来,带回几个榴莲。

扛着编织带上山的时候,我在心里默默的倒数,三,二,一,要到家了。远远望见闪山腰中有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我猜想,妈在做饭,厨房里被灶火的红光晕染;爸爸在院坝里劈柴,一阵阵闷响之后是清脆的木头着地的声音;四岁的弟弟穿着脏脏的衣服,脏脏的脸上有着快乐的笑容,从房前直窜到屋后;八十几岁的外婆大声的叫喊着弟弟“明娃子,跑慢点!”她老了,不能追着弟弟跑。

我因为急着赶车,早饭也忘了吃,此时早已又累又饿。临走时在超市里咬牙买的三个榴莲,此时正在我肩上的编织袋里一颠一颠的,我想,他们会喜欢。榴莲那尖尖的刺划破了编织袋,随着我上山沉重的步伐,一下一下撞击我的背,背上生疼,我咬牙死撑。

回到家里,大家都很高兴,一起开心的吃饭,嘘寒问暖。饭罢,我拿出一个榴莲,说,这是榴莲。“哦,我还以为是什么怪东西呢?”在一旁坐着的外婆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她说完望着我笑,眼角的皱纹是岁月留下的痕,似一道道沟壑。

妈拿着菜刀围着榴莲寻思了半天,还是不知道从何下刀。她说,这玩意儿这么臭有什么可吃的?她继续尝试着打开榴莲,可是那个刺球像是裹紧的刺猬,让人奈何不得。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问我,这东西大概要不少钱吧?我说,嗯。“那比西瓜贵么?”我愣了愣,勉强笑道:“比西瓜贵两块。”“哦!”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在一旁等着的弟弟有些不耐烦了,叫道:“妈,我要吃!”一边用脏乎乎的手去拽妈的衣角,使劲的拽。我看着弟弟,当年我也像他一样,黑黢黢的脸愈发显出那闪闪的眼,鼻涕一直挂在鼻子下。

在一旁看了半天的爸爸,将榴莲小心的拿起,走出门,把榴莲放在砍柴用的石墩上。抡起开山斧往榴莲只一劈,就开成了两半。他看看屋里的我们,憨憨的笑,然后将榴莲拿进来。

我没吃过榴莲,所以被问及怎么吃时,我搔搔头:“大概,大概吃里面的这个果肉吧?”说完,我望望他们,用菜刀将榴莲肉一点一点剥下,我想当然的以为榴莲肯定很好吃,所以将整个榴莲都剥完放在了盘里。

外婆笑咪咪的接过筷子,吃进一块,良久,又默默的吃进第二块,却死活不肯再吃一块。爸爸的表情很怪异,哭笑不得的样子,妈也一样。四岁的弟弟小口小口地吃,然后装作一不小心将榴莲掉在了地上,还叹了一声“哟!”而我也发现,榴莲并不好吃,望着那个装有两个榴莲的编织袋,我很是后悔——我省吃俭用了三个月,换回这几个榴莲,可是昂贵的它们竟没有起到连廉价的西瓜都可以起到的作用——让家人享受,我撑着脸笑道:“还好不贵,不然就太可惜了!”他们点头,四岁的弟弟在翻那个编织袋,他希望还有些其他的什么,可是除了两个刺猬样的榴莲,什么也不剩,他失望极了。倒是妈洗了自家的李子,打破了这个僵局。把李子放进嘴里的时候,我陡然发觉,李子比榴莲好吃很多。

后来,只要我从城里回来,都会带很多的东西。城里什么都有的样子,看什么都想买,但是每次买回去作用都不大,我又会后悔。

一次,妈在赶场时给我的班主任打了电话,问我需要什么,我说,我要一件毛衣。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继急需一件让我能撑过整个寒秋的毛衣,却不想在第三天,她就出现在我面前,把毛衣给了我,她说她把当天卖鸡的钱用来买了毛线,然后赶了一件出来。只两天的功夫!

但是,我又能给家里带来什么呢?除了一堆毫无用处的东西之外,还有什么呢?我不知道

我亲爱的家人,我能给你们带来什么?我这样问自己。

闽ICP备2021017268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