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听说,人这一辈子生来就是要忙碌的,直到忙完了这一生,入土才得以“安”。孔圣人用一生来做学问,而子贡一时倦于学习便有退缩之意,自然应用“生无所息”教导他。然而,这“息”也是一门学问。所谓“生息”两字,息以生之。
古时帝王凡开朝建代之时,多令其子民以休养生息为重,可说是休闲文化的鼻祖。几千年来,中国的文化也可称得上是建立在“休闲”两字之上:古人崇尚琴棋书画,今人推行旅游运动,无一不形成一种风尚。而中国的名人志士,在休闲方面更是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李白饮酒赋诗,陶渊明隐居田园体会自然,欧阳修酒会诗友写下旷世名篇。狭隘地理解“生有所息”既是放弃对梦想的执着或者是对坚持不懈的颠覆显然是不够明智的。人生好比是一个挂满名作的艺术长廊,若是永无止尽地走下去,很容易就产生审美疲劳;若是走走停停,沿路收集点滴地感悟,到终点时则是充实幸福的。我想,明白怎样“息”或许也就明白了怎样“生”。
现代人习惯用简简单单的“效率”两个字来评价一切事物的好坏――人如果想要成功,必须在单位时间做最多的工作。仔细斟酌这样的观点,透露出的是一种过于片面的人生观,和把“息”等同于“惰”的一种思想误区。恰恰相反,“生无所息”未必意味着碌碌无为,而碌碌无为却往往是“生无所息”的产物。人活于世,如果只是空洞的躯壳,就无异于一个非生命体。我们需要用“息”的方式来沉淀,来感悟。其实我认为,“休闲”比“休息”更接近于这里“息”的概念。小到品茶观景,大到书法行文,人们以休闲的方式积累了一种独特的文化,一种浑然天成的人生观――休生以养性。
回到“息以生之”四个字,“生”绝不是生存、存活如此肤浅,而是一种生活,乃至人生观。而休闲,正好提供了这样一种空间,使人的精神得以沉淀,甚至是升华。诸葛亮有“淡泊以明志,宁静以志远”,而“息”的学问正在于可以达到“息以明志,息以志远”的境界。生无所息,走的是高速公路,路是平坦的速度是飞快的,然而一路走来,心中除了满满当当的疲倦又塞得进多少精神风景;生有所息,走的是铁路,穿过田园江河,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没有散落任何沿途的风景,得到的是一座精神的花园。
故曰,生有所息,息以生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