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女性,通常是不肯喝酒的。这显然与中国的传统文化影响不无关系。似乎女性一旦端起酒杯,就不是淑女,就不是贤妻,最起码的做人的品质要大打折扣——无论古今中外,文学名著中的善饮女性,不是荡妇就是女侠,抑或根本就是与男人毫无二致的傻大姐。譬如艾丝米拉达、玛格丽特、潘金莲、“母药叉”孙二娘、“一丈青”扈三娘。最可怕的是在《水浒传》里与丈夫“菜园子”张青一起在大树底下十字坡开酒店的“母药叉”孙二娘,动不动就在酒里下蒙汗药,将一条条汉子“倒也倒也”地麻翻了,剁成肉陷做成人肉包子出售。就连打虎的英雄武松也差一点成了孙二娘的刀下鬼。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其实,真正善饮的女性也同男性一样,是热情豪爽的性情中人,肚里拐弯少,为人真诚。因为少,就更受男性欢迎。而且,对于善饮的女性,男性一般都高看一筹,很是尊敬。一者有礼貌的成分,“物以稀为贵”“好男不跟女斗”;二者通常会喝酒的女性都比男性能喝,私下里让她三分,也怕她三分。所以,在酒桌上,理智的男性大多不同女性拼酒,怕的就是一旦“拿”不下来,自己丢乖献丑。但就大多数女性而言,仍是轻易不肯喝酒的。一是怕酒后出丑,破坏了淑女和贵妇的形象,二是还因了传统的名声问题。所以在酒桌上,一般女性都和官人一个模样、一副嘴脸,要么扭扭捏捏,装模做样,娇娇滴滴,不胜酒力;要么好像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冠军一样算盘挂在胸膛上,非得你喝一杯,她抿一口,甚至你喝一杯,她只拿酒杯象征性地在樱唇上抹一道口红。似乎不这样,就显不出她的高贵,她的典雅,她的与众不同。为了身份与名声,包括名节,她就只好高高在上让人敬而远之。当然,这里要将一种女性除外,那就是真正不会喝酒的单纯女子。倘若强逼这样的女子喝酒,不是别有用心,就是不懂得怜香惜玉,那就不是真男人了。
从喝酒的角度上讲,今天的中国人真是人种退化,愧对祖先。尤其是今天的中国文人绝对的人种退化,愧对祖先。请翻开中国的文学史看一看,历朝历代有哪一个作家诗人、骚人墨客不会吟诗填词,不会泼墨丹青,不会喝酒行令,不会放浪形骸的?不善饮酒那也叫文人?不善饮酒那也叫墨客?先来说说闪耀着思想光芒、体现了魏晋风骨的“竹林七贤”——他们是谯国的嵇康、陈留的阮籍和阮咸、河内的山涛和向秀、沛国的刘伶、琅邪的王戎。这里先挑一个阮籍来做代表。阮籍是“建安七子”(孔融、王粲、陈琳、徐干、阮禹、刘桢、应 )之一阮禹的儿子,他家境贫寒,四岁就没有了父亲,全靠自己勤学成才。年轻的阮籍在政治上本来抱有济世之志,曾经登上广武城,考察楚汉古战场。面对项羽的惜败,刘邦的登基,阮籍慨叹:“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当时明帝曹睿已死,由曹爽和司马懿辅佐无能的曹芳主理朝政。说是辅佐,其实曹爽与司马懿已经为权力争斗得不可开交,政局十分险恶。这时曹爽要任命阮籍为自己的参军,阮籍哪里敢接受?他只好称病辞官,归隐故里,并且天天喝酒,每喝必醉。不久,曹爽果然被司马懿所杀,朝政由司马氏独专。于是,作为司马氏心腹的大将钟会屡次试探阮籍对时局的看法,阮籍都借酒装醉,躲过灾祸。而司马昭本人则赤裸裸地提出要与阮籍两家联姻。聪明的阮籍干脆借酒大醉六十天,放浪佯狂,使联姻之事无法进行。顺便再说一下“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喝酒更是不要命。《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文学卷)载:“刘伶澹默少言,不妄交游。惟与阮籍、嵇康友善。性嗜酒,纵情肆志。常乘一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插而随之,说:‘死便埋我。’曾著《酒德颂》一篇,主张:‘幕天席地,纵意所如。’”这还不算,刘伶还对“衔杯漱醪,奋髯箕踞,枕麴藉糟,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尔而醒”的生活方式心向往之。说穿了,“竹林七贤”的智者们,不过是借酒掩护自己的政治主张,借酒逃逸暗无天日的无常现实。为了生存,也为了捍卫,他们面对高压的政治和血腥的屠杀,就是这样选择了走向自然、高蹈山林的生存方式。他们最懂得人的物质世界、精神生活与山川土地、自然景物的密切关联;他们最懂得人的生命源自于大自然的孕育滋养;他们也最懂得酒对人生的真谛妙处,最懂得酒对人生的丰富和引领人走向崭新境界的独特作用。就是通过佳酿美酒这座桥梁,通过魏晋时期广泛流行的老庄玄学,在佯疯假癫中,悄悄洗濯苦难人生的悲辛,悄悄写下千古流芳的作品,并由此将自己的清洁精神和脱俗文字超拔于世俗人间,继而将既注重主体精神与自然山水的和谐统一,又深化发展天道宇宙与老庄玄学浑然一体的哲学命题巧妙地经由农家米酒传导给了今天的我们。
接下来我们把目光转向唐朝,或者说重点说说酒对唐朝诗人创作的影响究竟有多大。第一个要提到的自然是诗仙李白。李白一生以酒为题的诗歌流传至今的可谓多矣。且看著名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通篇上下做足了酒文章,而且一气呵成气势恢宏,读来令人荡气回肠酣畅淋漓。这是何等的大手笔大气派;这是何等的大境界大视野。但是,大手笔大气派的李白在日常生活中也有不尽的儿女情长。请读《金陵酒肆留别》:“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金陵弟子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这里,吴姬指的是酒店中侍候的女子(亦即今天的女招待、女陪酒)。金陵弟子自然指的是李白在南京的一班少年朋友。他们在开怀痛饮之后,李白将要告别之际,仍然执意挽留,举杯相敬。真的是滴滴美酒无不深藏了当地友人浓浓的情意在其中。就是今天透过诗句想像当年酒店送别的热闹情景,也能清晰地看到诗仙李白依依难舍的浪漫情怀。在《行路难》里,李白又写道:“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这又是何等的清醒和理智。在《襄阳歌》里,李白将一杯酒一下子给自己增添了三百杯:“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然后配上他另一首诗里的两句就显得更加的珠联璧合天衣无缝:“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通过直抒胸臆的真诚告白,这里体现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何等的豪放磊落。在《客中行》里,李白用的是同一种笔法:“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表达的是一样的不羁与高蹈。而在《梁园吟》里:“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在《侠客行》里:“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吐露的则是另一种潇洒与放达。在《月下独酌四首》里:“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再联想李白另一首诗中的两句:“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还有他的《流夜郎赠辛判官》:“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气岸遥凌豪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便一目了然地领悟到李白外表貌似放达实则内心世事洞明的铮铮傲骨!从以上诗作中,我们不难看出,倘若没有酒,两千年后的今天,我们哪里看得到这样瑰丽多姿、大气磅礴的优美诗句。倘若没有酒,两千年前的今天,又哪里产生得了一个标志着唐朝诗歌创作巅峰水平的大诗人李白!
如果说李白天生是一个与酒相依为命,是一个“斗酒诗百篇”的旷世奇才,那么我们就来说一说杜甫。作为同时代不相伯仲的两大诗人,杜甫似乎永远是一个与贫病交加、与穷愁潦倒为伍的倒楣诗人。譬如他写的《客至》诗句:“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家中临时来了客人,可是杜甫家里菜肴熟食都没有多余的第二种。又远离市井,连残存的陈酒也是旧酿。仅仅两句诗,却活画出杜甫的潦倒和窘迫。所以杜甫在《逼侧行赠毕耀》里自嘲:“街头酒价常苦贵,方外酒徒稀醉眠。”并在《九日蓝田崔氏庄》中感叹:“明年此会知谁健,醉把茱萸仔细看。”但是,就像在诗歌的创作上,杜甫的诗才不在李白之下一样,在喝酒的水平和豪放上,杜甫一样毫不逊色。且看这一首《醉时酒》:“得钱即相觅,沽酒不复疑。忘形到尔汝,痛饮真吾师。”这首诗写的是杜甫与好友郑虔相互邀约,迫不及待地找钱打酒,彼此畅快一饮的情景。因为郑虔比杜甫年龄大二十岁,所以杜甫客气地以师长尊称。故而有“痛饮真吾师”的赞美诗句出现。可见二位好友喝酒时是何等的酒酣耳热,气氛热烈。又如杜甫在《绝句漫兴九首》里自述:“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在《陪王侍御宴通泉东山野亭》里抒怀:“狂歌遇形胜,得醉即为家。”同样表达杜甫的潇洒豪放和心知肚明。而在《曲江二首》里杜甫写道:“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入唇。”终于表达了与李白完全不同的对酒的另一种感受和认识。只不过关于酒的题材的诗作在数量上杜甫确实没有李白创作的多,所以后人往往只记住了“李白斗酒诗百篇”,却忽略了杜甫也是一个喝酒的高手。而且,杜甫在生命的尽头,据说他的死也与酒有关。
杜甫的一生都在漂泊和迁徙中。在他生命的前半段,有两次长时间的漫游。第一次到了江浙,游历了江苏的金陵、姑苏和浙江的剡江、天姥山。第二次到了山东的齐鲁大地。从中吸取了江南和山东文化,领略了祖国大好河山。也是在这期间,杜甫与李白在洛阳相遇,二人携手畅游齐鲁,访道寻友,谈诗论文,议论时政,由此结下深厚情谊。一年后两人在山东兖州分手,李白准备重游江东,杜甫则起程去长安,从此两人再没有见过面。杜甫为此写下许多怀念李白的诗篇。杜甫的后半生大多漂泊在中国的西南地区,也就是在他48岁到59岁的最后岁月里,八年在四川,三年在湘鄂。最安定的时期是在成都住了五年,并在城西浣花溪畔建筑了草堂,好歹有了一个栖身之所。就是在这里,杜甫写下了脍炙人口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唱出了“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名句。公元765年,长期给杜甫以关照的成都尹兼剑南节度使严武忽然病逝,杜甫失去依靠,只得举家东迁,到了四川夔州。这时杜甫已是百病缠身,疟疾、肺病、糖尿病、风痹病都来袭扰。于是杜甫想到了回归河南洛阳老家,不料船出三峡,正遇河南兵变,杜甫受阻于湖南。受阻的可怕结果是杜甫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的人生的最后两年竟然就此无奈地漂泊于湖南的长沙、岳阳、衡州和耒阳之间,而且受冻挨饿是常有的事情。终于在公元770年的冬天,杜甫病死在长沙往岳阳的湘江的舟船上。享年59岁。死前他写的最后一首三十六韵长诗是《风疾舟中伏枕书怀》,诗中有句道:“战血流依旧,军声动至今。”传达的仍是殷殷爱国之心,切切忧民之情。但单从此诗的标题亦不难看出杜甫晚景的凄凉。有传记说,杜甫临终前病饿交加,偶遇仰慕他诗名的聂县令,此公大献殷勤,热情地送上佳肴美酒。杜甫因过度饥饿,突然痛饮美酒,加之饱食牛肉过量,造成胃胀滞食,不幸去世。但颠沛流离一生的一代诗圣在临离开人世前,在风雪交加的湘江行船上,有酒喝,有肉吃,应该也算是一种小小的安慰了。联想到诗仙李白,据说也是因喝醉酒,兴之所至,下河捞月,就此驾鹤西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唐朝不仅仅是只有李白、杜甫会喝酒。大凡能吟诗填词者,皆能豪饮。请看诗人王维在《渭城曲》中唱道:“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诗人于武陵的《劝酒》表达了同一层意思:“劝君金屈卮,满酌不须辞。花发多风雨,人生足离别。”韩愈在《闻梨花发赠刘师命》里也不甘示弱:“桃溪惆怅不能过,红艳纷纷落地多。闻道郭西千树雪,欲将君去醉如何?”诗名远播的刘禹锡在《杏园花下酬乐天见赠》里更是豪情万丈:“二十余年作逐臣,归来还见曲江春。游人莫笑白头醉,老醉花间有几人。”但把喝酒写得最是豪气干云的还要算王翰的《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还有白居易的:“更待菊黄家酝熟,共君一醉一陶然。”“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杜牧的:“半醒半醉游三日,红白花开山雨中。”“多情却似总无情,惟觉尊(酒杯)前笑不成。”李商隐的:“寻芳不觉醉流霞,倚树沉眠日已斜。”还有王昌龄的:“醉别何须更惆怅,回头不语但垂鞭。”冯延巳的:“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秦系的:“纵酒还须上山去,白云那肯下山来。”韦庄的“老去不知花有态,乱来惟觉酒多情”……
说完了唐朝,我们再来看看宋朝的诗人和词人。宋朝的诗人和词人酒量和兴致一点也不亚于唐朝的诗人们。先看一首南宋最杰出的词人辛弃疾(据《全宋词》统计,辛弃疾存词629首,是宋人词集中最丰富的一家)的《西江月*遣兴》:“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还有《木兰花慢》:“长安故人问我,道愁肠带酒只依然。目断秋霄落雁,醉来时响空弦。”不过大诗人陆游关于酒的诗词远远多于辛弃疾。且看《醉歌》:“我饮江楼上,阑干四面空。手把白玉船,身游水精宫。方我吸酒时,江山入胸中。肺肝生崔嵬,吐出为长虹。欲吐辄复吞,颇为惊儿童。乾坤大如许,无处著此翁。何当呼青鸾,更驾万里风!”再看《醉书》:“半年愁病剧,一雨洗凉新。稍与药囊远,初容酒盏亲。浩歌惊世俗,狂语任天真。我亦轻余子,君当恕醉人。”还有陆游生动描绘农村的风光习俗,充满对田园生活真挚感情的著名律诗《游山西村》:“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扣门。”
宋朝另一个著名诗人和词人刘克庄是福建的莆田人,他字潜夫,号后村。师从真德秀。早年与永嘉“四灵派”的翁卷、赵师秀过从甚密,诗歌创作受他们影响很深。后期则摆脱“四灵派”的影响,成就便就在其他江湖诗人之上。在《一剪梅*余赴广东,实之夜饯于风亭》里,刘克庄对把酒欢饮也有激情的描写:“酒酣耳热说文章,惊倒邻墙,推倒胡床。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朱敦儒在《鹧鸪天*西都作》里有三句词写纵情诗酒,不把功名利禄俗世浮名放在眼里,也写得非常漂亮:“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而高翥在《清明日对酒》里:“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和张孝祥的《念奴娇》里:“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汲尽西江的水啊当酒,把北斗七星啊当勺,随意舀酒,邀请天上的星辰万象都来做客!两人所述都表现出与朱敦儒一样的豪放洒脱。还有宋朝大文豪、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也是喝酒、写酒高手。请看《春日西湖寄谢法曹歌》:“少年把酒逢春色,今日逢春头已白。”再看《蝶恋花》:“也拟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饮还无味。”欧阳修关于酒的代表作则是《醉翁亭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还有也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宋朝大文豪苏轼,他的酒量、“酒肚子”和对酒的热爱,绝对不在欧阳修之下。限于篇幅,仅举他的一首《惠崇春江晚景》为例。这也是本文全篇所引关于酒的诗文中惟一不带“酒”字的上等“酒诗”:“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全诗关于田园牧歌式的农村抒情描写与杜甫的《游山西村》,两诗虽然远隔几百年,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还有范成大的:“老去读书随忘却,醉中得句若飞来。”还有钱惟演的:“昔年多病厌芳樽,今日芳樽惟恐浅。”还有王禹的:“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还有毛滂的:“酒浓春入梦,窗破月寻人。”还有向子湮的:“石作枕,醉为乡,藕花菱角满池塘。”在这里,李清照作为宋朝少有的著名女词人绝对拥有一席之地,不应忽略。且举她的一首《如梦令》作代表:“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你看,连当年封建高压之下的受压迫女性尚且敢于“沉醉不知归路”,又何况堂堂七尺男儿!但是,真正将把酒临风,精神愉快,激情荡漾,宠辱皆忘的高风亮节写得尽兴透彻的还得数范仲庵的《岳阳楼记》:“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皆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范仲庵在一首《渔家傲》里写酒的意境也显得与众不同:“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其中“燕然”指北方的山名,“勒”指刻石。全句写的是离家万里出征,杯酒在手尚未破敌立功。拳拳报国之心跃然纸上。窃以为,历朝历代,凡借写酒冷静抒发个人雄心壮志分寸把握最到位者,除欧阳修外,无出其右!
回眸历史,瞻仰先人。不难看出,酒品即是人品。我们难道还能容忍蝇营狗苟之徒、贪官污吏之手玷污今天干净圣洁的酒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