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钟,看到海棠花未眠。——川端康成
抬头的瞬间,我看到墙壁上古旧挂钟的时针已指向两点。竟,又至凌晨。
我放下手中疲累的笔,走到窗边,轻轻地拉开滑窗,看到星河闪烁,仿佛一汪泛着银光的湖水,恬静却不失灵动。在扑面而来的清冽的风里,我伸展了一下疲倦的肢体,在这份冬晨特有的清冽中,我陡然一惊:时间的脚步竟如此匆匆,在它的步伐里,年轻的世界正以我无法察觉的速度老去,老去……
这样安静的时光,适合回忆。记得那天,你坐在深秋的夕阳里,叶儿簌簌而下,独成一处风景。我未曾告诉你,在你离开后,我摘下了一片染上暮色的秋叶,写满眷念……树叶的纹络不曾留下你的肖像。我想,次日清晨,它会挂满秋霜,像冰做的风铃,在风中歌唱,声音嘶哑——如果我不曾把它摘下……
“云朵破碎,白色的鹿群被趋散,被杀戮,那黄昏已为幼鹿的血染红,我被这世界惊醒,却见天空湛蓝,如一块宝石,黎明像一支芦笛在唱”,我心甘情愿入梦。梦中我化身白鹿,你提弓而立,在被幼鹿的血染红的黄昏里,我不曾躲闪,却在黎明芦笛声中哭泣着醒来。我,只在逃离,无论梦境亦或现实;我,只身在南野,无论沉睡亦或清醒。
墙壁上的挂钟不知疲倦地与时间约会,它们以我追赶不上的速度在散步。窗外的灯光只独自仰望星空,它和我一样孤单,我扬起嘴角,转身。回到桌前的我,拾起静躺的笔,记载着我的年华——这一夜,又是无眠。我想,待我老去,我的岁月已成为一本书,像柠檬,酸而不涩;像苹果,甜而不腻。
世界似乎都已睡去,沉沉地,不知丑时将过。此时的夜空,那位折翼的天使是否还在张望,寻找遥远海域里那只不曾挽留她的海豚?我知道,我不是转身落泪的海豚,永恒地等待;我也不是痊愈后飞向天堂的天使,只在哀伤。在我的意识里,我一直是一名孤独的旅者,抓住每一个时机,定格时光。途中的温暖我会留念。但我不愿驻足,不会停留,“在路上”永远是我最好的状态,我在寻找那片三毛的撒哈拉沙漠。绿洲上,花开次第,驼铃声声……撒哈拉的故事还在上演,而青春这场旅途,注定孤独。
像小提琴的奥地利的那座“时光回忆”,奏响着铁器时代的文明,悠扬的琴声终于将平原淹没,翻卷成滚滚麦浪。我的回忆,欲上层楼,欲上层楼。听着这个寂静的世界,听时间的脚步,我仿佛看到,世界上每一个角落里的人们都在睡梦中老去,老去……或许会有那么一天,我像高挂枝头的枯叶,只寂寂地唱着自己的歌,静待秋风将我卷下。
终是,人在旅途,盈盈墨香里,梦在远方,而路在脚下。未眠的海棠只在坚守,夜深花未眠,掌灯赏红妆,而日方生方死,花方开方败,任何人留不住。但至少,它曾坚守,我曾等候。一无所有即为拼搏的理由,青春是唯一的资本。十八岁的我,一无所有,正值青春。
如果我是一朵花,开在深夜亦或凌晨,请你吹熄了灯火,不要为我等候,不要为我守护,因为,我自会坚守……我仿佛看到。倾城的日光温暖了遍地的流年,一抬头,便寻找到了一片很高的天空。
高一:谌洪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