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记忆里是一片湛蓝的天。
五六岁的时候,爸妈外出打工,把我放在爷爷奶奶家,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段记忆,是我心中永远湛蓝湛蓝的天。
初春时节,阳光温暖柔和地洒在乡间小路上,风儿哼着歌谣,四处弥漫着泥土的芬芳,七八点钟,太阳刚刚舒展了微笑,健壮的爷爷推着独轮车,慢悠悠的走在崎岖的小路上,颠簸一路,奶奶挎着柳条筐紧紧跟在后面,叮嘱着我坐稳了。我活跃在小车上坐啊,躺啊,即使屁股硌得生疼,也不愿下来把位子让给哥哥。
十几年的时光带走了很多东西,我记得,弯弯曲曲的小路,左边一片片金黄,右边一片片翠绿,头顶上是低低的湛蓝的天;一路上,爷爷的喘息,奶奶的叮咛,哥哥的欢笑……
我们的目的地是一座白色的小楼,爷爷的一亩三分地就在小楼前,车子停下了,爷爷奶奶扛起农具下了地,我和哥哥在黄黄绿绿、黝黑湛蓝之间捕蝴蝶,捉迷藏。渴了,爷爷带着我走到人家门口讨口水喝,中午时分,带着几分疲劳,仍然欢欢喜喜的,走向飘起朵朵炊烟的小村庄。黑黝黝的土地盛开黄彤彤的花朵,童年的时光永远是我记忆中湛蓝的天。
可是春光明媚过去总会迎来苦涩交织的未来。
小楼仍然安静的立在那里,想必一定累了吧!哥哥离家工作好久好久了,地里的蚂蚱、沟边的蝴蝶该还是那么美丽的啊!奶奶的叮嘱,像是一段幽柔的童话,可惜再也听不到了,结结实实的柳条筐子,也放置好久了。我很想再坐到小楼前,逮几只蚂蚱,摘几朵野花,讨两口水喝,寻找身体被硌痛的感觉,可是那段距离,分明比苍鹰与鱼儿的距离远得多,比生与死的距离远得多。白色的小楼旁边安静极了,今年的春天来的时候,花儿又开了,可是有人却永远也看不见了,通往过去的小桥轰然倒塌。我知道,我是再也修不好了。
或许医院里并没有蓝晶晶的天。谁家的孩子又在空旷的野外嬉闹,远远的洁白的小楼下,仿佛有两个熟悉又遥远的身影,求讨着一段又一段湛蓝的岁月。
爷爷的独轮车吱呀呀奏着欢快的曲调,奶奶的柳条篮子盛满了淡黄色的岁月,哥哥飞奔在青与绿之间,我的蝴蝶飞了,飞向了永远湛蓝的天空。
可这已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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