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歌谣,哼出难言的曲调。回荡在千载岁月里的悠悠埙音。既对上苍的诘难还有这所谓宿命不甘、不愿、不信服,那便昂起头来……
(一)
这是一处断崖,鬼斧神工的雕磨,就如同神祗持一把巨刃砍去了大半山头。它隐藏在这透着莽荒气息的原始丛林,孤傲的昂头,断刃之峰亦有傲骨!
断崖之上,风沙漫天,沙石遍地,竟见不着一棵草木。可怪的是,料峭的崖壁,一株古木傲然挺立,粗壮的虬须深埋进岩层,那葱茏的枝干仿佛可以擎起头顶这方青天。不知何时来,何处来,似亘古长在,细数一圈缠一圈的年轮,尘世中的人却不知又轮回了几生几世。古树如一位睿哲的老者,历经岁月沉淀,看惯阴晴圆缺。那年狂风刮起黄沙漫天;那年大雨倾沱压塌山砾;那年烈日高悬炙灼如炉;那年白雪飘飞冰寒似刀。没有在岁月的侵扰下屈服,它只是这样静默的站着,站成永恒,没有悲伤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一半散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一崖一树,挤进森森的夜色,呼啸的风声意图掩饰来自远古的呐喊。
孤独守候至今的古树,昂起头来,要向天吼出怎样一种不屈的坚持!
(二)
彼天苍穹之上,卷起厚重的云霞划出绚丽的弧线。这是振翅于九天的苍鹰,如迷途的归客,在无垠的天路孤独的流浪。夕阳血染,溅起半天的艳红,浅浅的余晖伏在苍鹰寂寥的身影远去,不知又要向往何方漂泊。
古树繁茂的枝桠不知何时筑起了一个巢,这是苍鹰在茫茫的天中漂泊了半生,最终寻到的归宿。寒暑更替,这天随着蛋壳破碎清脆的响声,母鹰怀揣喜悦的看着新生命的诞生。但仅仅在雏鹰破壳几天后,却残忍的将其翅膀折断,扔下悬崖。如此狠心!如何忍心?我分明看到崖上的母鹰眼中那滴泪,被虚无吞没,消散在凄凄的风中。
苍鹰一族,要有翱翔于天的气概。人们只道他们的雄姿,九天之上,与风共舞,却怎知背后血与痛的折磨。这时的苦难便是以后的资本。那崖下的雏鹰,一次次的尝试与失败,坚定的目光愈发散出锐不可当的气势。是的,它渴望蓝天,渴望飞翔!不知多少次扑腾着翅膀,终于笨拙的飞起。那不堪的身子似随时会被风倾倒,但它拼命的向上,发出尖锐的低鸣,似在宣告天空,它的到来!
在挣扎中飞翔的苍鹰,昂起头来,看看这天是否真的有尽头?
(三)
莽莽荒原,孤傲的断崖耸立。那座崖下,几许里外,还有一户人家,用枯木柴草搭成的简陋小屋,只住着一位采药老人。面色枯槁,身形佝偻,手拄木拐,身上灰色的长衫随风猎猎,目光坚定的望向那没有尽头的远方。
夕阳欲颓,光秃秃的枝桠将这血色的天空分割的支离破碎。茅屋的烟囱总会飘出几丝淡淡轻烟,在风中摇摇晃晃,跌落了身影。这是老人在煎药,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药香,这位古稀有余的老人,患有重疾,本活不了长久。他却不甘造化,不信于天,笑对世事。白天跋山涉水出没于深山野林,行走于荒漠大泽,苦苦寻觅草药。入夜趁着繁星漫天,偶饮一杯浊酒,笑侃,拖着这把腐朽的老骨头,也要向天在争十几年!
夜色未褪,透着朦胧的晨雾,远远望见采药老人肩背竹篓,一步步愈走愈远。
执着与生命美好的老人,昂起头来,夕阳无限好,黄昏又何妨!
记忆里曾有过这样一幅画面:夕阳血染,断崖傲立,古木擎天,苍鹰振翅,老人煎药,茅庐飘烟。一崖一树,一鹰一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