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是一种病

在我回到这个我熟悉并思念了很久的城市,我想对三个素不相识的人说:对不起。

第一个,是一位头发已经全白了的老人。他穿着一身很旧很旧的蓝色的工作服,戴了一顶帽子,用一跟长长的扁担挑着一个蛇皮袋子,一脸的皱纹显出他所经历的岁月的沧桑,尤其是他的那一双手,皮是松的,像老树根一般地皱着。我不敢揣测他的职业,也许他是卖菜的,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只为赚那一点点的温饱,也许他没有职业,只是靠自给自足的种一点粮食和蔬菜,养一点家禽,就靠政府每个月发的那一点点救济金过日子。

第二个是一位和蔼的妈妈。她带着她可爱的小女儿,她们也许刚刚从火车上下来,即将回到温暖的家,也许是妈妈带着女儿去火车站送去外地工作的爸爸。那个小女孩笑的那样天真无邪,那个漂亮的妈妈正在发短信,她是否在跟她不放心的丈夫说,你放心,我会在家好好的,我会注意安全的,煤气,门,我都会关好的,不会给陌生人开门的。

第三个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中的那个女孩子。她亲密挽着着男朋友的手臂,粉红色的呢子大衣,牛仔裤,可爱的雪地靴,手上挂着一个亮亮的金色的包,俏皮的马尾在脑袋后面一甩一甩的,笑的时候漏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她长的那样朝气,像个刚进入社会这个大染缸的孩子。

在我回到这个我熟悉的城市,我对这三个人说:对不起。

2014年11月26日下午三点40分,12路公交这趟我从小一直坐到大的公交车上,我碰到了六个人,除了上述这三个外,还有三个身强力壮的三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他们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把伞,一个手里拿着一个环保袋,还有一个的身前背着一个小的公文包。当我在火车站上来的时候,由于是起点站,车还没开,一个男子站在我前面对着车下另外一个人说话,可是他却没有发出声音,用的是唇语。当车即将开动的那一刻,前门窜上来了两个男子,他们三个站在车的中部。

第二站,上来了一位老人,其中那个背包的男子便坐到了老人左边的凳子上,接着,左手从背包的后面穿过,伸向老人的袋子,老人没有察觉,依旧看着车的前方。我转过头去,手紧紧的纂着,我不知道老人的袋子里有多少钱,也不知道那些钱对他的意义有多大,也许是带着今天刚刚赚到的钱开开心心的回家,也许他是带着钱去给老伴买药治病,我犹豫了很久,最后懦弱在心底占了上风。

他们的第二个目标是那个带着孩子的年轻的妈妈。她臂上挎着一个黑色的包,一半放在腿上,一半悬在空中,她正专注于发短信,她的孩子站在她的两腿之间看着窗外的风景。三个男子走过去将那个女子围了起来,这时车上大部分人们的目光被这三个男子吸引,可是,所有人,包括我,都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个男子的手偷偷的从女子的后方伸过去。我看不见那堵人墙的后面那个男子是否成功地拉开了包上的拉链,我只是突兀的想到,我是个大学生,可是我又只是个大学生。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大部分人们都是站着的,一对小情侣站在车门口,应该是快要下车了,女孩子将包垮在身前,将手机塞在衣服口袋里。可是就在这时.,原本坐在车后部的一名男子突然地走到了这名女子的后面,然后将手伸进了那个女孩子的衣服口袋。最后三个人一起下了车。在那三个人下车的时候,我看见在我视线范围内的人们,50%以上有一种舒了一口气的表情。

我突然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我讨厌自己的懦弱,讨厌这个社会的懦弱。懦弱像一种传染病,病毒侵蚀了人们正义的细胞,它比SARS更让人恐惧,因为人们目前还没有找到根治的方法。

我曾经经看到一个扒手划开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包,没有得手,被她发现,却更凶的她说:“你干什么,去派出所就去派出所,我又没偷你什么。”。我曾经看到两个扒手直接在车上将那个揭发他们罪行的中年男人拖下车,在路边不断打他的头,司机继续开他的车,乘客继续干他们的事,甚至那个原本的被偷者也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我曾经在车上碰到一个准备打开我的包的男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却只是淡然的走开,走到他的另一个对象的身边,因为他算准了我不会说,的确,我没有说。

是什么让人们缄口不言,是什么让他们这么猖狂,难道只是内心的懦弱吗?恐怕还有这个社会上淡漠的人情吧。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渐渐淡化,对于那些损坏社会和他人利益的事情,人们抱有的都是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见义勇为不过是电视上教育人们的范例,不过是小市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而现代社会见义勇为的一些极端例子更让人们对这个词语更加望而却步,如那个将车祸老人送到医院却被老人一家诬陷为肇事者,并向其索要高额医药费,那三个长江大学为救落水儿童身亡的学生,打捞公司打捞尸体时竟然漫天要价,面对同学们的“跪求”,个体打捞者不为所动,一共收取了3.6万元的捞尸费。严峻的社会事实摆在人们面前,谁还愿意甚至说谁还敢去见义勇为。

我讨厌自己的懦弱,作为一个大学生,作为一个受高等教育的人,作为社会未来的接班人,我面对这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向旁人一样,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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