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秘密

这大概是所有男孩的十七岁情结,勇敢、骄傲、自我,它们在身体和意识里都不断膨胀生出明媚和光鲜。当我们无论站在以后人生的哪一段回忆时,它都显得突兀耀眼,有如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神经,永远不安分,一触碰便满心悸动。

在我所有十七岁的影像里,他最清新。我仍然能回忆他的眉眼,他的轮廓和他的背影。像所有恶俗的小说情节一样,被暗恋的男生永远是一副干净的样子,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成绩优异,偶尔也会犯些可爱的小错误,时常被一群人簇拥着。我就曾经迷恋这样的他,在人群里,总是忍不住寻找他的背影。教室里的每个课间,操场上的每一次广播体操,食堂里面的每一次拥挤不堪,我总是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一个定点,然后全世界黯淡。

暗恋的结局并不如小说情节所言,女主角终于鼓起勇气表白,然后发现原来男主角也同时喜欢自己,最后甜蜜收场。她是被崇拜的男主角,而我却不是勇敢的女主角。我和他仍然是见面仍打招呼的同学,没有想法设法地接近,也没想过要表白,十七岁里所有关于他的梦想,到最后仍然是我一个人的秘密。那些于他而言是无关痛痒的热烈的感情,都只能留在日记本里做一个人的悲喜。

十七岁,曾经认为这是万劫不复的沉迷,然而现在回想起来,竟意外地发觉,当初的心神憔悴也是甜蜜,我想这大概是青春的缘故吧。

我在想用这么样的感情来叙诉好朋友,热烈奔放的,还是安静深沉,却发现十七岁的朋友,无法用一种感情一笔带过,都是年轻的孩子,都是缤纷的感情。

你的抽屉里一定塞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像我的一样。体育课上编的草戒指,写着“友谊地久天长”这种俗话的落叶,签着名字和日期的大头贴,优质的绝交信,和好信,刻着山盟海誓的粉笔小人儿,还有我逼你签的“生死状”——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不离不弃。我喜欢这些形式主义的直言,当感情已经满满的时候总要有些形式的东西来承载,可在誓言是最好的方式。

十七岁的朋友,不再是单纯的玩伴,原因就是我们知道彼此的秘密和心事。纯真的或邪恶的。我们还曾互相起誓,除了教学楼后面的蒲公英,我们是唯一知道对方的秘密的人。我暗恋他,你讨厌他,我的神经质,你的歇斯底里。在蒲公英被我们吹得支离破碎、各散天涯之后,只埋在了彼此心底。

十七岁,我们用形影不离堆砌成坚固的友情。走过十七岁,离开长满蒲公英的校园,你仍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离不弃。

如果回忆一定要被物化,初恋就要被刻成一帧一帧的画面。

开学第一天你转过身问我借钱,这是第一次看到你明亮带有笑意的眼睛,你问我喜欢谁的歌,第二天把CD和贴纸放在我课桌上,这是第一次收到你的礼物,放学后你一直跟我到家楼下,递给我印有几米漫画团的信纸,然后转身跑掉,这是第一次收到你的情书,晚自习突然停电,你偷偷跑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这是第一次和你牵手;十七岁的情人节,收到你的红豆,送给你心形钥匙扣,这是第一次勇敢地接受爱情。

从来不认为十七岁只有美好,在那些不见天日的阴暗里面,邪恶生根发芽,滋长蔓延。我讨厌你,总是光鲜耀眼,所以趾高气扬,而我很明白,这种讨厌多半强烈,当我面对你的时候,我都能伪装友好的亲密。在每一次我言不由衷地赞美时,都深深地讨厌着骄傲的你和虚伪的自己。

纯真大抵就是这样被邪恶一点一点吞噬的吧。在落落的《年华师无效信》,讲述这女孩亲密后沉重的疏离和背板。十七岁,我们都有这样或那样的小心思,羞于启齿的,不可告人的,但其实我们从未想过伤害,只是内心刚成长起来的我太过尖锐,还不懂如如何坦然面对别人的光芒。所以,有过妒嫉和虚伪心思的女孩们,都心照不宣地相互原谅吧。

十七岁,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有思想,有性格,所以在每一次放肆和狂妄的斗争里,我都用倔强掩饰这年少无知的心虚,宁可毁灭,也不决妥协。狂热地追求与世界的对立,轻视一切可笑的规则,藐视一切软弱的行径。于是,在教室里顶撞老师罚站一天也不掉眼泪,和爸爸吵架宁可被踢一脚也要讲骨气的行为背后,只有自己知道,其实在走廊里被罚站很累很丢脸在吵架后跟爸爸冷战的几天里很后悔也很自责。虽然现在想来当时所谓的对立和倔强很可笑,但是因为急于摆脱幼稚,所有急急忙忙学会的就只有这些了,很可惜,它看起来依然充满孩子气。

这就是十七岁的秘密大概你经历过却已经忘记,或是拥有却不敢坦白。

相信吧,这一定是最好的时光。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让你死心塌地地守候的背影,再也不会游那么一个形影不离的朋友,再也不会有那么干净纯粹的爱情,再也不会游坦白在阳光下而不令人生厌的邪恶,再也不会有一再固执却总被原谅的机会。十七岁善良的日子一去不回,这是最后一次孩子气,以后的日子,我们只能怀抱这些秘密沉默地微笑或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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