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君礼兼天下谈起苏轼,《赤壁赋》《江城子》《水调歌头》…。这些著名诗篇自小便萦绕在我们耳边,耳濡目染中,我们对他们的作者——苏东坡,也渐渐升起了敬意。 苏轼是世间不可无一,但难能有二的天才人物。是一位具有多方面才能的文学艺术大师,无论说诗、词,还是文、书法、绘画,他在各个领域都取得了巨大成就,集儒生、文章家、诗人、书法家、画家、建筑师、酿酒师、佛教居士等众多面相于一身。是当世响当当的才子一枚,远远超越了同辈作家,高高处于北宋文坛的巅峰,即使是后世也鲜有小子可与其置于同一水平线上。我仅笑看北宋文坛人才辈出,却无人可与之比拟,许只有盛唐的李白才能当与之相较,胜负结果世人未可知。钱中书先生有言:“李白以后,古代大约没有人赶得上苏轼这种豪放。”不负朱德先生的高度评价:“诗赋传千古,峨眉共比高。”从东坡身上,能读出北宋的味道。这是一个精致典雅的朝代,一个逞才斗巧的朝代,也是一个在沉思中追求新趣的朝代,一个掌握不了自己命运的朝代。 常人但以“豪放”称苏东坡的词,难道东坡所作全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大江东去”吗?如果仅仅只有这些个豪放,我想,纵使苏轼有文曲之才也未必可以得到当世乃至后世万人的高评。如果你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在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手捧清茶认真地去翻一遍他的词集,随东坡年岁的增长,随东坡觉悟的不断升高,他的词里,有豪亦有柔,有旷亦有情。借用王国维的评价:“东坡之词旷”。 东坡一生,向来是随心所欲,不刻意,不做作。然而他所随意做的一些事情,确是他人所追求一生的。他不刻意为文,而文绝千古,不刻意为人,而名重九州。“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得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这是他的文章之道,亦是他的人生之道。 而我最爱的是他那美丽、丰富而别有趣味的人生。 东坡不幸,一生仕途坎坷,屡遭贬谪。东坡有幸,后人因他的不幸而幸:看,那黄州东坡荒砺的田地里,生长着在厄运中保全自我的法门;悟,那瘴气弥漫的惠州林间,散布着从悲痛通往闲适的路径;亦或是儋州卑湿蒸溽的天地,潜藏着“习而安之”、无失无得的人生哲学。 我甚至认为,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也可以在苏东坡身上体现,“三入承明,四至公卿”。这不像极了命运的恶作剧?然,不若如此东坡便没有条件演绎什么叫宠辱不惊。 “身长八尺三寸有余的东坡,为人宽大如海”。有真性情,方有真文字。东坡上可陪达官贵侯,下可与平民百姓。试问谁又能做至如此?他就像口无遮拦的孩子,心中所想,都流入笔端。东坡一肚子不合时宜,到了词中,全成诗意。读东坡词,可以爽口,可以怡情,可以遣怀。 东坡一生好像在与命运斗法。命运一次次使出他始料不及的利器,让他在陌生土地上狼狈行走,让他与亲友分离断绝,让他被暴雨淋湿又被烈日烘烤,东坡没有还击的余地,但他以风雨之中淡然的微笑回馈命运,让后人毫不犹豫地判定这个失败者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在东坡所有的诗中,我最爱的是他那首《定风波》,而在《定风波》中,我最爱的又是那句:“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哦,一蓑烟雨任平生,那么简单,又那么难。每个人都要学会与命运相处,而不是向命运妥协,要在任何情境下都让灵魂能开出花朵,而不在乎究竟有几个人闻到了它的芬芳。这,就是东坡想要教给我们的,也是我们应该从他的诗中读出来的。 东坡是尘世的一杯茶。套用同样满负盛名的才子李白的一句诗:“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我想苏轼的人生态度也不过如此吧:怎见浮生不若梦,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