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竟然在长约一百多公里的车程中睡着了。就这样,坐着睡着了。时间和窗外的景物一样,正快速地倒退着;当然,在睡梦中的你并不知道这一切。
套用一句你喜爱的话:也不知过了多久,你终于醒了。停下的车子,让你误以为已经回到了那温馨的家。“到家了吗?”眼睛还未完全睁开,你就急着问道。嘴巴才刚闭上,前座就传来了答复。你认得,那是母亲的声音。“还远着呢!现在下雨了,要更小心地驾,不然的话,像你大伯那样就糟糕了。”大伯。这二字传人你耳中,倒像是传入陌生人耳中般。你想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想起他是何许人。这也难怪你,自大伯在五年前车祸去世后,就再没有人提起他了。
你用手揉了揉那惺忪的眼睛,然后望向车窗外。从天降下的雨一滴一滴地落在车窗上,逐渐模糊了你的视线。但眼尖的你却还能从雨滴与雨滴间的空隙中,看得出你身处的地方正是高速公路旁的休息站。视线再往后移些,你瞧见了那条笔直的高速公路。一辆又一辆的车子高速驶过,红的、蓝的、白的,把你的眼都看花了。正当你要收回视线时,你却看见了父亲。他正把双手高举头上,挡着那不断落下的雨滴,一面向售卖雪糕的小贩跑去。不,不是跑去。你稍微修改了一下字词,是快步走去。修改的原因非常简单:父亲那步入中年的标准身材。
“爸他要做什么?”你问着,视线依然落在父亲的背影上。“买冰淇淋吧!”母亲答道。望着那熟悉的背影,你蓦地不自觉想起,朱自清的那篇文章。
父亲去了好一段时间,才双手拿着三个饼干杯子,其中两个盛着雪糕,快步走回来。正当你还为父亲的行为感到纳闷时,父亲已回来了。不等你们开口,父亲就抢先说:“我跟他拿多了一个杯子,不算钱的。像这样分点过去。”说着,父亲就把另外两个杯子的雪糕都刮些过去。才一会儿功夫,三个大小均匀的雪糕便出现在你眼前。父亲一面递给你一面说:“你看,这多划算!”接过雪糕时,你不禁深深地佩服父亲这种唤作“节俭”的习惯。
你伸出了舌头,舔着那冰凉的雪糕,感觉甚是痛快。在雨天里吃雪糕总是一件极享受的事。十年前的想法,这时又在你心头萌芽了。你还记得,在那个雨天,约莫七、八岁的你一人偷偷地溜了出去,只为买雪糕吃。原以为一个人痛痛快快地 在外吃完后才回家是没人发觉的,但你万万想不到,残留在你嘴角的雪糕却出卖了你。结果回到家后你还是免不了被母亲的一顿痛打。被打的罪名是: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还悄悄地跑去买雪糕吃;最该死的还是被雨淋湿透了才回来。若你没记错的话,你还戏剧性的生了一场病。
你回过神来时才发觉母亲正递着一张纸巾给你。原因不外还是因为那嘴角的雪糕。你笑嘻嘻地接过了纸巾,将那雪糕轻轻地檫去。心里头正猜想着,不知母亲也是否记起了那一个雨天。
车外的世界还下着雨。
回忆总是美的。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