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一个不安生的雨夜,天色昏昏沉沉的,到处都像是被抹了一层泥巴,浑浑噩噩的。道路旁的一盏破旧不堪的小铁灯,一明一灭,洒出模糊不清的淡淡的黄,风吹得它一摇一晃,发出“吱呀,吱呀”的铁锈声。
一对年迈的老夫妇彼此搀扶着,那老爷爷撑着一把黄黄旧旧的油伞,遮在老妇人身上。他们依赖着昏黄的灯光,摸索着前面的小路。
然而一面石砌的土墙挡住了他们的光线,只依稀能看见墙上轻微的红色喷漆印迹:“人民公社好。”他们无奈地在黑暗中彳亍着,却又依稀听见有孩子呼吸的声音,他们摸寻着声音的所在,发现墙角下睡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眼角的泪痕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红。
她卷缩着,用破碎的布衣尽量掩住自己,可身体还是不住的颤抖着。那位老妇人蹲下身来,在粗糙的布满茧子的手摸了摸女孩的额头,瞳孔突然一紧,焦急地说:“老头子啊,这孩子烧得不轻啊,你快来搭把手,把她抱回家去,来,我给撑着伞!”说着从那老爷爷手里拿过伞,而老爷爷一把抱起那孩子,却没想到她这么轻。
那小女孩在老人怀里紧紧贴住老人的胸膛,好似在梦里找到了温暖的火炉。
这对老夫妇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在雨中,三个人影交织成一颗最淳朴的
终于,到了一个破旧的小石屋,屋内光线同那盏小铁灯一样,一明一灭,而屋内的温度也只是比屋外稍稍多一度而已。
老人将小女孩放在用石头搭起来的唯一一张床上,只是石头与孩子之间多了一层木板和一张麻布。老人把家里仅有的一床满是补丁的棉被叠成双层,盖在女孩身上。而老夫妇围坐在床边,照顾着小女孩。
天微微泛白,雨也渐渐停歇,小女孩从睡梦中醒来,睁开茫然却又明亮的大眼睛,灵动的眼睛望向四周的环境,却看见一对老人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熟睡了。
女孩猛地坐起,床板摇晃的幅度吵醒了那对老夫妇,他们欣喜地看向女孩,老妇人问道:“乖孩子啊,好受些了吗?”女孩迷茫地点了点头。老妇人又接着问:“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女孩低下头,泪珠滑下脸颊,滴到了棉被上,小声嘀咕着:“不知道……”
老妇人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昨晚看你一人睡在路边上,还发着烧,就和我家老头子把你抱了回来,我们也没有子女,要不你以后就叫我们爷爷奶奶可好?”小女孩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老妇人高兴地将她抱起,亲昵的说着:“瞧,老头子啊,我们有孙女了。”老爷爷点点头说道:“多乖巧的孩子啊,以后一定要让她过上好生活。”说着,脸上充溢着坚定的笑容。
几天过后,小女孩似乎适应了她的新生活,她有了名字,叫做“赵雨缘”。一家三口的心幸福的拴在一起。小石屋不再寂寞,只因增添了她的欢声笑语。
十二年后,一个十七、八岁,穿着灰白色衬衫的俊俏的姑娘,手里拿着一本大学录取通知书,站在一座坟墓旁,碑上没有雕刻的大字,只有一小排浅浅的幼稚的小字“我的爷爷奶奶”。
她轻轻拂去碑上的灰尘,沙哑的声音响起:“爷爷奶奶,五年了……您离开孙女已经五年了,”突然她收起眼泪,抿起嘴角,轻轻笑道:“您看,这是大学录取通知书,孙女厉害吧?我可是遵守了我的诺言哦。”她笑着,笑声里掺杂着泪水与光芒,风铃般漾在墓地周围。
她又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她仿佛有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快步离开,没有回头,那坚定而孤独的背影在风中回荡,谁都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风轻雨掩,透过几度春秋。独望一世的遥远,执念回忆的深陷,梦里依稀看见那个雨夜,续了上世的缘,结了今世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