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绿了,一抹撩人心醉的绿。
多少文人墨客用如椽大笔,将柳描写得淋漓尽致。柳是春的娇娘、绿的模特、美的精灵,它缱绻着少女的情思,抒写着诗人的赞歌,朦胧着词人的幽怨,浸润着画家的梦幻。
在我的心里,柳是最赋予诗意、韵味、情趣的乔木,是树中君子、叶中淑女、花中隐士,是叫人观之惊心、赏之动情、忆之伤怀的尤物。远看整体是一幅画,近赏细节是一首诗,折枝怀想是一段情。
柳芽是春的讯息。惊蛰未到,春寒料峭,万木尚未复苏,百虫还在冬眠,柳芽已经偷偷的爬上了柳枝。棉衣还穿在身上,大路旁,小河边,不经意间一抬头,眼睛里闪过一抹新绿,那种浅浅的鹅黄的绿。带着惊喜和怀疑,脚步不油得飞到柳树下,细细寻找那抹绿。忽然发现低垂的柳枝上,爬满了小小的鸭蛋型的绿苞,头上冒出点点细芽,娇嫩可人,象天空垂下一条条丝线,挂满了晶莹的翡翠。这让我想起了前几日写的诗句,“碧桃簇簇织锦绣,垂柳点点挂翠帘。”,应该是确切的吧!看到柳芽,人们才相信,春天来了。
柳叶是春的蛾眉。惊蛰过后,在渐暖的阳光照耀和金贵的春雨滋润下,柳叶开始疯长起来,鹅黄变成了翠绿,翠绿变成深绿。偌大的树冠由稀疏变得茂密,远远看去,越发的清新雅致,象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袭绿色裙裾,在春风的吹佛下,摇摆着婀娜的身姿。细看那柳叶,长长的,柔柔的,象绣出来的绸缎,也象剪出来的翠玉。“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贺知章《咏柳》),写出了柳叶的纤巧清秀。柳叶的绿在清明时节是最诱人的,绿得新鲜,绿得青翠,绿得澄碧,绿得叫人心醉。柳叶上宽下尖的外型,也是鬼斧神工之作,比例近乎完美,成了多少女人画眉依据,“柳叶眉”成了古代评价美人的主要标准。“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纳兰性德《临江仙。寒柳》),诗人把柳叶比作画眉是再恰当不过的。
柳絮是春的烟花。春天是花的季节,五颜六色的花次第开放,柳絮自然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在人们的印象里,柳树是不开花的,因为柳絮藏在绿叶当中,淡淡的白,轻轻的絮,刮过一阵风,便四散飞去,叫人摸不着,抓不住,难怪诗人赋予它轻狂无根的贬义,“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杜甫《绝句漫兴》)。诗人是随性的,心情好,自然所见都是好。但与我,柳絮是春天的烟花,轻盈而多姿,短暂而美好。
柳笛是春的笙箫。小时候,农村的孩子都吹过柳笛,那种原生态的“嘟嘟”声,和着黄鹂的翠鸣,应该是春天最好听的歌谣。清明过后,柳枝的皮也有了韧性,孩子们爬上树,折下均匀油光的柳条,截下一节,揉捏得皮松了,脱下来,顶上刮去一点外皮,露出浅黄的里,捏扁了,放进嘴里一吹,便发出尖利的叫声。又细又短的柳笛轻轻一吹,发出的声音悦耳动听;又粗又长的柳笛吹响得用点力气,发出的声音沉闷悠远。孩子们的手里一般都握着几支柳笛,运用不同的气息,轮番吹响,花样的笛音奏出奇特的旋律,平添了几多儿时的情趣。
柳枝是春的花冠。柳枝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但它的清丽、柔美、低垂的样子,被文人墨客赋予了太多的情思。古人送别友人,折枝柳条相赠,“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李白《春夜洛城闻笛》),“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杜甫《送元二使安西》,柳寄托了诗人的离情别绪。孩子们折些柳枝,编成花冠,再插几朵野花,戴在头上,便成了大捷归来的英雄或者登上花轿的新娘。老人们用成熟的柳条编制各种容器,或者工艺品出售,换回了生活必需品,也充盈了闲淡的时光。
柳树跟春天感情是最亲密的,但它的美,又不只在春天。
柳树是一位多情的,它把爱撒向人间。春天黄鹂在枝头鸣唱,鸳鸯的水中嬉戏,初始的恋人坐在树下窃窃私语,“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晏几道《鹧鹄天。彩袖殷勤捧玉钟》);夏天,孩子爬到树上捉鸣蝉、金牛,老人在树下乘凉聊天,微风吹得柳枝荡来荡去,“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司马光《客中初夏》;冬天,落木萧萧,雪花飘飘,一派肃杀景象,而柳树依然袅袅多姿,“柳汀斜对野人窗,零落衰条傍晓江。”《冬柳》陆龟蒙。
柳树是一道风景。作为旅游工作者,水边造景,我首推柳树。它本身就是一道景观,它的垂条、绿叶、虬枝都是可以入画的。画一棵柳树,或天空点几只飞鸟,或水中描几尾小鱼,就是一幅美仑美奂的风景画。它生命力极强,春天最早吐绿,冬天最晚落叶,不挑肥拣瘦,折一枝插入泥土就能成活。它绿量大,周期长,投入小,“颜值高”,是一种普普通通又韵味十足的景观树。
读咏柳的诗句,写赞柳的文章,不觉心中涌起悠悠的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