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我回了趟老家。

我家附近有两片林子,一片是竹林,在屋前;另一片也是竹林,在屋后。屋后那片夹杂了些许其他树,大多见着眼熟,但也叫不上名来。我已是许久没在故乡长住,一切事物竟显得陌生了。头一下午在家里转悠,看看墙上的贴纸又掉了许多;瞧瞧屋角的蛛网也密了些;翻翻架子上的旧书是否遗漏。带着一身灰尘倒在床上,只觉莫名心静,耳畔传来风吹过竹林的声音,兀地怅然若失。仿佛记起了什么,猛然起身,出门,直奔屋后而去。

驻足,张望,骤停。目光所及,是一处斜坡有几枝树扎根其上,那是一方乐园。几年前的下午阳光,在这里,有几个孩子。或占一枝树作“家”,也有两三人占一枝较粗大的。有胆大者向那枝头挪了挪,猛地下沉,慌忙抱住旁边的竹干。尖叫,泪水。手又抱不稳,顺着竹干便下滑,叫声刺痛耳膜,其余人早已吓得呆住,只盯着他,却见他落地后,便静了。空气凝固了几秒。他从满脸泪中挤出一个笑脸道:“吓死我了。”于是大家都笑了,却忘了先前惊慌。一个个走上枝头,抱着竹干,双脚一缩。“咻——”这是耳边的风声,“啊——”说不清是开心还是惊吓的叫声。触及到地面,拍着心口笑着。

或在竹干上刻字,源于无意发现的“神秘字迹”——在一根老斑竹上,白花花的被刻着一个“曾经”的字样。觉着有趣或是崇拜吧,几个孩子都毫不吝啬地留下了“笔墨”。后来得知那残缺的字迹是十年前的另一群孩子留下的。两代人的笑声,存留在这个乐园。

自打毕业起,几个孩子都远离了故土,一年也难碰上一回。再见时,都已不是当年那番滋味,交谈也带些较量的意味了。笑也不是那年纯真,虽一如既往灿烂,却品不出那时的开怀。也就一个瞬间,就都长大了。生活总在你准备好之前给你迎头一击,当你向他正视时,他已悄然说了再见。但愿人生路上,有人陪伴出发,陪你过关。

吐出一口浊气,眼前还是那出斜坡,有几枝断掉的树扎根其上。笑了笑,低下头,走了。若有所思,若有所失。只有刚起的风吹过竹梢,弄出阵阵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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