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子惊了一惊,局促地转过身来,眼眶和鼻头都红红的,神情却是木刻似的呆滞。祥林嫂的手攥了攥拳,张了几回口,“你
柳妈轻轻地“哼”了一声,没说话,蹲下去就着河水抹起格式器皿。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柳妈妈,你是善女人,又是好心人,你懂这些事,我,我想问你一问——人死后,究竟是有没有灵魂的?”
祥林嫂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她急切地追问:“这么说,人死后,是必然有灵魂了的?”
“要我说呀,祥林嫂,你还是早点打算好吧。你下去以后两个男人要争的,阎罗大王把你锯开来!我上回叫你买的门槛你买了没有?啊呀呀,我想门槛也许不能完全消了这罪去。说起来那两个死掉了的男人,哼
“你的那两个男人,都是因为娶了你,结果断送了性命。两条人命大山一样的压在你身上,捐个门槛,只能赎去不忠的罪呀。还有你那阿毛,也是因为你的疏忽大意叫饿狼给叼去了。我看,你是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还债来了!这怎么能是门槛能赎净的罪呢!在这世间多活一日便多一日的罪孽,还不如趁早见了阎王,抱着他老人家的腿好好哭一哭,免得下了十八层地府!”
“我有罪,我的罪洗不掉。”祥林嫂喃喃地说,又想到阿毛天真的笑脸:“妈妈,我好想你。”更觉得浑身冰凉。这时柳妈收起最后一只碗,甩甩手抱着那个油腻的破盆站起来,只见祥林嫂如断了线的木偶人一般跪伏在地上,身上裹满了黄土,不断地说着:“我有罪,我有罪
柳妈赶紧匆匆的去了,像是在躲什么瘟神。第二天,全镇子的人都在说祥林嫂死了,说她死的时候跪在地上,狼狈的不行。
晚间,柳妈又抱了一盆脏而油腻的盘子碗儿,只是这次河边没有了冷不丁吓人一跳的黑影子。她看着远处已经有人家按捺不住放起了烟火,冷风吹在沾了冷水的手上,刺骨的寒。柳妈有一点茫然的看着镇子西头那片隆起一个个土包的荒地,走了两步,又收回脚来。
想到这里柳妈觉得周身暖和了一些,茫然的恐惧退去了。“活着就很不容易了。”她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