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完全沉浸在书中时,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对于这个人而言,只要书还在,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已经无关紧要了,在他的意志中时间不再流动,一切静止,空旷的时空中只有他和那本书,相顾无言。
我喜欢读书,但若不是这几天来难得的空闲,我也许永远也不会发现自己对书竟是如此的痴迷,以至于它成为了我的精神食粮,让我从如醉如痴中解放出来时精神恍惚,头重脚轻却欲罢不能。好书的魅力大概就在于此。
近日听刘校长在全校广播中提到的问题,颇有些寒心,真是不谙世事的初一孩子,这宝贵的时间,是你们手中那些粗制滥造之物浪费得起么?不会选书,还不如不要读,否则害的是自己。
那么,应该读什么样的书呢?
读余华,读路遥,读张爱玲,读钱钟书和杨绛,这些文字,朴素,洗练而真诚,是目光深邃的老人走过年代烟云后一声长叹惹起的万般愁绪。
读三毛,读白落梅,读张晓风,读龙应台和舒婷,这些文字,细腻,精致而感人,是多愁善感的姑娘兀自悲天悯人时一滴泪珠荡出的千回涟漪。
读《许三观卖血记》,品不尽是饥荒年间亲情冷暖;读《倾城之恋》,道不完是民末风云乱世佳人;读《撒哈拉的故事》,听不够是茫茫大漠传奇恋歌;读《围城》,看不穿是滚滚红尘世态炎凉。如同时光行者般,我在历史的大观园中徜徉,且行且歇,且歌且舞。
同桌问我,你读书怎么那么快?
我愕然,快吗?哪里快了,我为什么没有察觉?后来我察觉了,却发现自己根本慢不下来,因为我读的这本书,叫《穆斯林的葬礼》。
起始时,我读得很慢,一点点探索,一点点学习,一边理解情节,一边有滋有味地咂摸着霍达珠圆玉润的妙词佳句。但随着情节的深入,我的意志再也不为我所控,这个穆斯林家族百年血泪兴衰的大图在眼前展开,韩子奇、梁君璧、楚雁潮、梁冰玉……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物从纸上苏醒,还有新月,美丽得让人心疼的韩新月。她的每次痛楚,都那么准确的击中我心上最柔软的角落,从升起到陨落,新月年轻的生命化作夜空中青烟一缕,而我则痛彻心肺几乎要随她而去。两个小时五十二万七千字,轰然终了,掩卷而泣,凄凄惨惨戚戚。
当我虔诚地合上书页时,我发觉自己变得羽毛一样轻了,灵魂犹如初生婴儿的眼眸那般宁静安详,不染纤尘。我环顾四周,众生无恙,一切安好,唯有这本书似在幽幽的泛着神圣的光辉。我轻轻捧起它,紧紧抱在胸前。我在祈祷,我祈祷这光辉能照亮更多人的灵魂之途,洗礼更多迷途的灵魂。
我这怪异举动直到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也许在他们眼中我是个不可理喻的书痴,但这又怎么样呢?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我和书,两个孤立的元素通过精神桥梁结合成一个有机的整体,我实在想不出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后来听同桌说,那天下午我的模样实在骇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泪眼婆娑,口中还念念有词,对所有人的问话都充耳不闻,只是捧着那书仰面陈思。
可过后她又来找我,说要借我那本书看。
我无声的微笑了,原来书痴大抵都一个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