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过节、亲戚来访,姥姥家常有家宴。

我回去时赶上过几次,每逢摆宴,我都为舌口之欢折服,欢脱异常。

姥姥的家宴寻常非是自己下厨做的;因了人数太多、忙不过来,也因了做宴实在是件累活。

于是至家宴时,我常看到的情景是:姥爷拨着家里的老式座机给饭馆打电话订菜,再由饭馆的小二送到家来。姥姥则张罗着座宾人数,瓜果小盘;我和哥哥仅负责拾碗拿筷,便可馋着等吃了。

订的馆子是固定的,就是村子北边,临了铁路的那一家;老板早已与我们家认熟,有时家里坐处不够也去馆子的包间里吃宴。订的菜也几乎是固定的,寻常的八样是:炒蒜苔、炸肉、炸鱼、炸红青萝卜盒、拌芹菜蕨根粉、焖甜藕、白汆丸子、紫菜疙瘩汤;所谓四热两凉两汤。

不消多时,送菜的伙计便推门进来,扁担上挑着两个铁皮饭桶。这是常年的送饭方式,从未变过、且欲要成为传统;掀开饭桶的大铁皮盖,蒸腾着香气的热菜立刻显现出来,且纹丝未动,连一勺汤都没漏下。每当这时,我便不得不对那伙计投去敬佩的眼光,心里惊叹:都是功夫。

八道菜品摆上桌来,上菜的伙计丝毫不耽搁,就要告辞。姥姥挽留他夹块炸肉吃,而他每次都极不好意思地推脱,至多只喝一口茶,留一句“我下午来拿盘子”就挑起扁担走了。

动筷是不分老幼的,所以吃饭时候几乎是同时夹菜。一屋人用方言聊得热火朝天,都是家长里短。举杯畅饮,痛快大嚼,这是一种家里人宴会上才会有的,热闹的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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