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存一世

江南的四月,花开春暖的时光,仍在淅淅沥沥中绵绵飞逝。

烟雨霏霏的日子太过漫长,我独倚窗前,看那雨忽而像一条条银丝,忽而又像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从空中或缓或急的飘飞而落。我抬头,轻轻地阖上眼,试着用一种明媚来幻觉我的世界。这样冥冥怀想,我会看到一段遥去的时光。

犹记得窗前曾经有一棵高大的法桐,每到春暖花开的时节,她的枝桠上挂满了喇叭状的紫色桐花,一朵朵,一簇簇,开的分外妖娆而绚烂,而后,我又看着她们慢慢零落,坦然地扑向大地,荒芜的心,随之变得温软起来,柔曼起来。

窗前的那棵法桐后来被人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俯首可见的古巷深处的青屋瓦面和一幢幢林立的高楼,以及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

城市的喧嚣和纷扰让我远离了紫桐的影迹,但她的清芬、她的色彩,却一直盛开在我心里,不曾稍离。

紫色的桐花走入我生命里来时,她开在另一座遥远的城市。

推开记忆的轩窗,目光从教室的一扇玻璃窗铺展开去,那条开满紫桐的花路,就会在我面前优雅的铺排。花路下,那些明媚地笑,那些动情地哭,那些羞涩的脸,那些憧憬的眸光,一并烙上了青春的印记,成为我此生揉不碎的风景。

你就永远蛰居在那一片紫色桐花的海里,高大俊朗,扬起明灿的笑,盛开在遥远而又葱浓的岁月里,用一幅青春的画卷丰盈了我生命的旅程。

“云,”你总是如此轻唤我,“我昨晚边听边录下来的《晚秋》,你就要去实习了,空闲时听听歌吧。”似乎轻描淡写的说着,边递给我两台小型录音机和整盒《晚秋》的磁带。我用缄默接受了你的深情厚谊。

一曲《晚秋》在我耳畔反复唱响,原本烟花飞扬的春天,心却早已被离别的愁绪带到了枫叶飘零的深秋。慢慢地,我咀嚼出淡紫色的忧伤,在日复一日的叠加、堆积,变得愈加浓郁、凝重。

“心中藏着多少爱和愁,想要再次握住你的手,温暖你走后,冷冷的深秋,相逢只是在梦中……”青春的岁月里,一首歌曲就轻而易举地俘获了一颗懵懂的心。我能感觉这分明是你在唱,我能看到你饱含深情地凝望。

在我离开你的世界里,我每每听到这首歌,泪水就随那旋律奔涌而出。那份美好的情怀有一个陈旧的计量单位,叫一生一世。

很多年不见紫色的桐花,只知道,她就开在我的山河岁月里,这里,是我幸福的海角天涯,是我灵魂归处的宁静温软的地方。

那紫色的桐花,在我不经意间跌入了我的眼眸,心中深藏的那份情怀倾刻便风生水起。

那一瞬,我兴奋地摁开车窗,任窗外的凉风携着雨丝扑向我的额,我的脸,我的发,凝神注视紫色的花絮头顶着乳白的天宇,在风雨中连成一片紫云在我眼前绵延,馥郁、芬芳且清馨。她们隔着一层车窗的距离,高高地撑起了我很久很久以来的梦幻和我无尽的怀念。

我安坐在同事的小车内望着紫桐,如果此刻响起那首《晚秋》,我必然被自己再次感动得流泪。流年很短,记忆很长,我就是如此自己感动着自己,走过人生的风风雨雨。

记得曾经读过一句话:“时间,让深的东西越来越深,让浅的东西越来越浅。”紫桐,《晚秋》,还有你,在我心灵最柔软的深处,无论繁华、荒芜,那段青涩、单纯、美丽、朦胧的年华,依旧闪着旧时的明媚。

在我的山河岁月里,一切如初静好。你,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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